转眼一年过去, 高三的匆匆在陈昀这里似乎停滞了，他的心被芳心纵火犯带走了。在天的那边、在山的那边，正在和一群精灵玩耍。每次陈昀想起他的时候, 心里面就莫名有了力量。

俞辉时常抽空来陪他, 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这个小弟弟, 却又担心他, 生怕这根娇花受不了这打击就自闭了、夭折了, 再加上自家弟弟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俞辉实在是无奈。

但是自己却又挺喜欢这孩子的，便时常来, 带着些随意零嘴，偶尔闲来还会讲一些俞忍小时候的故事。靠着这些故事, 陈昀活生生熬了过去。

俞辉说, 俞忍从小就是个天才, 好奇心很重，小时候分不清蚯蚓和蛇, 有一次捉了条小蛇以为是巨型蚯蚓，邀功似的拿去俞斐公司看，吓得公司员工抱头鼠窜。

说起俞忍的时候，俞辉总是显得非常孤寂，从他的话里面, 陈昀听出他的羡慕, 俞辉说, 有人想要去抓住光, 却不知道光从来不会普照大地。

陈昀却露出大大笑容, 用最温暖回应他，却什么也没说, 陈昀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笑着傻乎乎的哥哥。

光从来不会普照大地，但是他一直都照耀着某个人。

但是那个傻乎乎的人不会回头看，自然以为自己身处于无限黑暗。

陈昀感激俞辉一直以来的陪伴，俞辉没有想到陈昀也会时常把陈妈做的零食同他分享。

闲暇之余，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多年好友，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却格外的和谐。

陈昀有时候买书什么的，都是俞辉掏钱，陈昀不好意思，俞辉就会提醒他：“你用的是俞忍的钱，又不是我的。”

每当这个时候，陈昀都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以后我养他。”陈昀咬咬唇，“俞忍到底去干什么了？”

俞辉说：“美国那边开了个价，让他参与制作一个机械程序。”

俞辉眼圈很黑，长期熬夜熬出来的面黄肌瘦让这个比陈昀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起来沧桑无比。他想了想，决定加上几个字，又补充了一些“你放心，以俞忍的能力，这点小事情是没有关系的，他一定很快就能回来。”

说到底，俞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安慰谁。

陈昀笑了笑，看起来像是长大了不少，眼瞳里面一剪水波盈盈，透亮许多。一瞬间，俞辉快要想不起这孩子曾经也是个自闭温懦的少年郎。

“辉哥，你才是最盼望他回来的吧。”

俞辉愣了愣，被直直戳破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心事，一时间脸色大变，尴尬大笑起身结账走人。

他所谓的不拘一格和潇洒，在走到阴暗的梧桐树下面，轰然倒塌。

阳光依旧是那么刺眼，从梧桐飘落叶片里面生生刺下来，俞辉捂住眼睛，浑身颤抖。

他不想俞忍回来，却又无比盼望他回来。

这个答案，是陈昀曾经毫不犹豫回答出来的。

*

陈昀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高考前第二次成绩发放的日子。

五中鲜少这么开心过，一进入学校那就是锣鼓喧天，几十发烟花鞭炮齐鸣。一刹那，真的是把周遭居民都闹了个遍。

对面摇摇欲坠的居民楼扔下来不知道多少个废物拖鞋，如若这鞋子能够有明确目标指向性，那么一定是往五中校长的脸面上砸。

但是五中校长完全不在意，反倒是恨不得再多放几门。

送来的花圈高高堆起来，中间摆放着陈昀大名和黑白照，这么恍然一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学霸溘然长逝了。

疯狗看到了，大怒：“那个傻子拿来的照片，你们见过这种好日子摆黑白照的吗？”

陈昀这才想起来，这次他似乎考得特别好来着。好到校长正在上厕所，愣是裤子都忘了穿就把疯狗叫来买了几百发鞭炮烟花，齐鸣学校。

还说要要把这位优秀的同学记在五中校史上。

陈昀不在意，甚至这件事情连自己老妈都没有通知。

欢乐也好，畅快也好，他都不在意。他只是在贯彻自己的道理，要在最光鲜亮丽的地方等待着俞忍回来。

可是这个人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有过多久，绘画学校那边打来电话，兴奋的跟他说，中央美术学校让他去面试。紧接着没有太久，美国那边也打来电话，说是自己的作品在展会上获奖。

对于所有的一切，陈昀都表示宠辱不惊，不过这个事情他就不再隐藏了，告诉了陈妈，并且叫陈妈做决定。

只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俞忍都没有回来。

*

俞忍回来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他归国的时候，差点在机场睡着。俞辉来接他的时候，两个人连休息都没有，直接回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俞忍喝了两杯浓咖啡，问：“公司收购完了吗？”

俞辉的眼中有着一种狂热，那是赌徒赢了一大笔奖金以后的疯狂：“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从未有这样的放松过，但是也没有这样的空虚过。一瞬间，他倒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眼仁里面最后的光也消失了。

俞辉问：“要去见见我们的仇人吗？”

俞忍挪开了眼睛，双唇紧抿道：“周柠死了。他背叛爸爸的第二个月就死在病床上了，哥哥。”

这么多年的复仇，到底是在向谁？

这把复仇之刃，终究是伤害了自己。

俞忍一把抱住了俞辉，说：“哥，早就结束了。”

俞辉愣住了，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拿上了自己的公文包，去大街上游荡。有公司电话打进来，对方嘶声力竭的吼叫着：“你们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让我三天内搬出我的公司？你们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吗，我的公司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了？还是说，你们把我们公司买下来了？这怎么可能？”

俞忍说：“你们公司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忍没有说话，反而是那边传来俞辉的声音：“你不也曾经对我们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俞忍听到俞辉把什么东西砸到了对方的桌面上，随之而来的是俞辉的大笑声。

俞忍想，一切都结束了。

他捂脸哭泣。

*

陈昀收到一条qq。

【我成年了，还有，我爱你。】

陈昀喜极而泣。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