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
作者:君薄宴 | 分类:现言 | 字数:2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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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傅杨睁了眼, 头痛欲裂,满地狼藉,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宋秘书的电话打了进来, 傅杨皱着眉站在镜子前接了电话, “喂?”
“傅总, 那边项目的计划书送来了, 其他股东们在催您了, 因为裴总也不在。”
傅杨垂了眼,伸手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浸湿他的手, 傅杨像是清醒过来了,“我这就回去, 让他们别着急。”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他心里想着关柏, 可也没糊涂, 在去见他之前他得卸下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枷锁,关柏离开了整整三年了, 在这些日子里他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职责分散给下属,调整了一下部门结构,他打算去欧洲工作,他想离关柏近一点。
他不是永远都这样克制的,关柏不愿意见他, 也不愿意见与他相关的一切。他只好止步在河对岸, 以前关柏跟他计划过毕业旅行, 他兴致勃勃在地图上描出他要去的地方, 可惜毕业那年, 他太忙了他也不记得了。傅杨一个人举着相机站在伦敦大桥下,相机里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被夕阳填满,在那一刻他体会到了无与伦比的寂寞。
有归处的人,是不会感到寂寞的。
傅杨脸色并无异常,只是眼神里有着宿醉的疲倦,宋秘书早早就在办公室等候了,“傅总。”
傅杨拉开了椅子,“裴远还没回来?”
宋秘书点了点头,将策划案按顺序铺在了他的桌子上,“傅总过目。”
傅杨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给裴远打个电话,让他忙完了就回来。”说完秘书退了出去,他翻开整整齐齐的策划书,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早上醒来之后就没见到关柏,他一定是将自己扔在房间里当夜就坐火车回关西了。
傅宁海去年搬家了,傅杨没反对,将所有旧物搬走那天他的房间里只剩下一面镜子,他忽然就想起来很多年前他站在这个镜子前欣喜的给关柏看他的第一身西装。他透过镜面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眉骨上是一道疤痕。
从此他没了停留在关西的理由,可他的爱人还没有回来。
等到傅杨结束了手里的工作之后,白天已经过去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关柏还有四天时间,可他一天也不相等。
宋秘书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傅杨起身敲了敲桌子,“回家睡吧。”
宋秘书有点不好意思了,擦了擦脸上的红印子,“裴总说他在路上了。”
傅杨走了两步又回了头,“这几天我要休息,工作我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决定是欧洲分部工作,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跟过去,你要是觉得太远就还是呆在国内,好好想想。”不等他回答,傅杨就走了。
宋秘书总觉得傅总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
傅杨出了公司没开车,他将手插在西装裤的兜里沿着马路慢慢地走,他顺着很多年前那条路走回了别墅。他站在门外看了一会这栋楼,门口那两棵树没熬过关柏离开的那个冬天,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那两棵树已经死了,他亲自将破败的枯枝砍了下来,然后放在院子里付之一炬,那天他看着熊熊的火焰心痛如绞,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一部分也跟着一起烧死了。后来他清理根系的时候才发现,两棵树的树根已经缠在了一起,互不相让,养分和氧气都被耗尽,它们是被对方杀死的。
他站在门外看着曾经那两棵树的位置,空空荡荡,关柏曾经那么努力的救那两棵树,可惜无济于事。傅杨推开了门,走进了房中,按亮了灯。他上了二楼进了卧室,拉开衣柜随便在箱子里塞了一些衣服,正是春天关西市应该不会很冷。
所有的东西还都整整齐齐,里面摆着两个人的衣服,傅杨的手划过一排领带的时候顿了顿,都是新的,关柏不喜欢戴领带,以前关柏尚在的时候他习惯性给自己买的时候也会给关柏买一条,后来他只要看到了就会买,买了好好的存起来,总有一天会用到的,他这么想。
傅杨拉着箱子出了门,打了车去火车站,关柏还有四天,可他一天都不想等。
许彦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他皱了皱眉,感觉到了身后那人的火热。他小心地挣脱了腰间的手臂准备坐起来,被子从他的肩膀上滑落,露出一身暧昧的吻痕。
还没来得及坐起来,腰间那双手就又收紧,将人按回了床上。许彦一个没防备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
他没睡醒的时候不戴眼镜,眼里湿漉漉的目光都不曾被挡住,更像一个小孩了,纪端铭蹭了蹭许彦的耳垂漫不经心的想。他像一条巨大的犬类,将自己的猎物圈禁在鼻子尖和尾巴尖里。他低头嗅了嗅许彦的脖颈,昨天夜里纪端铭为两人清洗的很干净,他总觉得这么相拥一夜之后,许彦身上也带了他的味道。
他抬起了头,“昨天晚上还记得么?”
许彦有一些尴尬,虽说也跟他目的差不多,可睡了关柏的朋友他实在是意料之外,难得许彦有些无措,“……”
纪端铭也不为难他,笑了笑,探过头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不记得也没关系。”
许彦很久没有被好好拥抱过了,他的耳朵尖冒了点红色,偏了头,“让我起来。”
纪端铭放开了他,然后也在另一侧开始穿衣服,光线穿过他的衣裳,照出了一个雪白的侧影。昨天是是个意外这句话许彦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清晨的亲吻太过温柔,让他留恋。
纪端铭穿衣服很快,绕过床沿走到还在发呆的许彦面前,弯腰扣着他的脖颈再次亲了一下他,然后缓慢的蹲了下来,握住了他的脚踝,然后顺着脚踝向上摸到了昨天晚上记忆里那道疤痕。
许彦没拦他,甚至配合的抬了抬脚,大腿侧面是一排疤痕,痕迹不重,只是白天看起来比较明显。纪端铭眼里没了昨夜的欲望,他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医生,伸手按了按,皱眉问他,“怎么弄得?”
许彦笑了笑,“以前了。”
纪端铭没好气,“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都是什么娱乐项目。”
许彦不解释,只是专注的看着这个好看的医生,昨天夜里每一句恳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因为喝多了,潜游在深海里的怪物冒出了头,清醒的时候他又让那个怪物开始沉睡。
许彦从床头拾起来眼镜戴上,穿好了衣服,镜子里他西装革履,没了昨夜可怜楚楚的样子。
纪端铭站在他身后,他比许彦稍微高一点,许彦对着镜子问他,“你是个医生?”
纪端铭眯着眼盯着他的脖颈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啊。”
许彦笑了笑,“昨天麻烦你了。”正说着脖颈上忽然一痛,纪端铭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低头在许彦脖子上啃了个牙印,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咬疼这个人,转为绵密的亲吻,双手搂住了许彦的腰,以一种极为保护的姿态将他抱在怀里。
纪端铭贴着他的耳根,低声道,“这么不在乎吗?”勾着唇笑了笑,“昨天晚上你在求救。”
许彦避无可避,被迫看着镜子里自己空白的表情。纪端铭也不得寸进尺,双手下滑握住了许彦的手,十指相扣然后将一只手拉到他的唇边落下一吻。
“也许我们应该留一下联系方式。”
许彦出门的时候手背都是烫的,纪端铭站在电梯门口跟他眨了眨眼,完全不像一个医生,他这么想。
门口等着一个彻夜未眠的人,裴远站在楼下他远远看见了许彦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可随着许彦走进了,他的表情从一片空白到怒不可遏,他猛地上前握住了许彦的手,咬牙切齿道,“你跟他睡了?”
许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明白了纪端铭的用意,怎么回事跟一只大狗一样?还有做个标记。他甩开了裴远的手,毫不在意道,“喝多了而已,”他疑惑而好笑地看着裴远,“怎么?我记得我成年了吧,有个床伴很奇怪么?”
裴远理亏,他被吻痕刺得眼眶发红,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变得如此随便,看样子我还是对许总知之甚少。”
许彦煞有其事点了点头,“裴总日理万机,对我不了解是应该的,只不过比较起来,我倒觉得他更比你更胜一筹。”
“我得先回公司了,恕不奉陪。”
纪端铭出了门才看见关柏的消息,他已经回关西了,只是约好了回伦敦的时间,他们机场见。他倒是没什么异议,叮嘱了关柏几句颈椎的问题,然后忽然发了一句,“关柏,我想追个人,你帮不帮?”
许彦回家以后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身体很疲惫,可大脑却怎么都不肯沉睡。纪端铭是个很好的目标,他一直这么觉得,要在国内没有软肋,要在某些方面与他契合,要与裴远旗鼓相当。他算计好了要用纪端铭当一把刀,他要用这把锋利的刀将裴远的心剖出来。可还是有一些出乎了他的意料,比如那天夜里他说了真话,比如纪端铭清晨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