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五秒钟，李寻扭过头没好气地说：“看完再说。”

剩下的时间里，本来对电影疯狂吐槽的李老湿更是无心观赏了。他心里无数念头徘徊着，譬如“这小子什么时候跟踪我的？”“我偷瞄几个小帅哥的屁股时候没被这小鬼发现吧？”“我走过那台阶拖鞋甩掉的狼狈样子这小子不会也看在眼中了吧？”……

正当李老湿内心的恐怖幻想如魔如幻的时候，他感觉到后面一只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背心：“老师，电影结束了。”

李寻黑着脸站起来看看身后：“跟我走。”说着快步出去，程烁忙小媳妇样地跟了上去。

四点多钟外面的热潮还未退，但街上三三两两的情侣已经多了起来。李寻不爽地看看周围的环境，索性带着程小同学来到自己的车旁边，简单地两个字命令：“上车。”

程烁很配合的上车了。李寻熟练利落地打车、挂档，踩着油门直往人少处奔去。路上他自然察觉到程烁不时投过来的小心翼翼的小眼神，他瞄了过去：“说，怎么回事？”

程烁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我也是进了影院才发现老师也在，怕打扰你看电影就没敢打招呼。”

李寻心头一转面色和缓起来，也对，他开着车，再说这小孩也没必要跟踪他。于是他咳了一声，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看这家伙的行头，似乎离开他那里后就没回家的样子。

程烁一愣，顿时笑得十分开心：“好啊，谢谢老师。”

他笑容太灿烂了，李寻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这小鬼也太不会掩饰情绪了，只是这么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还真是孩子。但他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又看了一眼程烁的还红红的兔子眼好笑地说：“刚才看电影哭了？这个电影有那么好看？”

程烁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很感人啊！那些感人的台词我都快记下来了！老师不觉得很感人吗？”

迟疑了两秒钟，李老湿硬生生把自己满腹的吐槽扼杀在肚子里：“嗯，这电影还不错。”算了，和一个九零后的小孩是说不通那么多的。

程烁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老师觉得哪一点最感人？”

“平时老师还喜欢什么电影？”

“老师你喜欢什么运动？”

“……”

“……”

表面很专心内心心不在焉开车的李老湿有些后悔打开了程小同学的话匣子，貌似程烁在他面前越来越随便了……

他想到上午在他家发生的那尴尬一幕，斟酌着开了头：“那个，程烁啊，上午的事情是老师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那会绝对是冲动了……

程烁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哦，那也没什么。”他心里接了一句：真发生什么才好呢。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李老湿有些无语。

车内的气氛似乎微妙了起来，李寻赶快打开音乐，赶快打破让他尴尬的氛围。音乐的节奏很轻松欢乐——《Everyboby Knows I Love You》。

Tell me,baby

When we frist got together

When you frist came around……

为什么现在会是这首音乐了？这就是命运啊！程小同学静静听着听着，突然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等到疑似绕过相通的建筑第三遍，李寻怒了，他眯着眼睛笑道：“程烁啊，你确定我们没经过这里吗？”

程烁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老师，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不想那么早回家。”进展这么快，他都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了，扭……一只七歪八扭的兔基斯在他心里跳着圆圈舞。一路上和老师这么平静，这么和谐的对话还是第一次呢……

“……”李寻头上青筋突突蹦了几下，猛然一踩刹车。这孩子脑袋是秀逗了还是秀逗了吧？所以说，九零后的思维他完全不懂啊！

程小同学吓了一跳，惊疑道：“老师，怎么了？”

再一次近距离看见程小同学无辜纯良表情的李寻表示鸭梨很大！不得不说，现在的孩子们水嫩嫩养的真好……男孩子脸上居然都皮肤白白的一粒痘痘都没有啊，睫毛居然那么长……面对这么粉嫩的少年他的心升腾而起的是罪恶感啊！

他深呼吸一口，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估计你家也快到了，在这里下车吧。——以后不许再这么胡说。”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能滔滔不绝的李老湿面对程小同学出其不意的言论时经常有语塞的困扰。

程烁愣了一下，目光有些期待，“老师，要不你去我家坐一会吧？”

……程烁的老爸老妈会不会拿刀砍死他？砍死都是轻的……

李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今天穿这样见学生家长不合适，你快回家吧，这段时间好好查查要报考的学校的信息，成绩下来的话马上就报考了。”

程烁马上接道：“我爸爸妈妈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老师去没关系的。”

……这样更不能去了。

“还有，老师这样穿也很好看啊。”程小同学带着几分羞涩的目光很快从李寻的肩膀和手臂一掠而过，老师开车的时候，专注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帅！

李寻无语地握紧了方向盘。他心头不由浮现了一个问题：是谁，把我们的孩纸教成这样？……他习惯性地向上托托眼镜，却摸了个空，心里更郁闷了。

最后，程烁还是指了正确的地方，李寻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停了下来。程烁磨磨蹭蹭下车，眼巴巴地说：“老师真的不上去？”

李寻看着他的小眼神心里抖了抖，硬着心肠挥挥手，倒车离开。他开出很远的时候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少年提着大书包呆呆站在门口面朝着自己，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少年此时那小动物一般纯良的小眼神了。他的心里莫名奇妙地窒了一下。

有些烦躁不安啊……

接下来的几天李寻的生活很自在，程小同学也没有再跑到他家，只是他每天都会收到标注为“麻烦小鬼”发来的骚扰短信。

——老师早安，记得吃饭。

——老师晚安，做个好梦。

刚开始的时候李寻是看见一次删一次，但是那千篇一律的短信还是每天固执地在早上和晚上准时发送过来。李寻后来也懒得删了，以至于打开短信信箱时一溜的全是“麻烦小鬼”。当然，他一次都没有回过。

直到一天李寻打完网游上床睡觉时，习惯性的按按手机，却没有未接短信。已经十一点多了……那小鬼基本都是晚上十点左右乖乖发来短信的。不发更好……李老湿扭曲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却奇异地睡不着了。

他郁闷地把手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最后他锤了一下枕头还是开了。

所以说习惯养成会害死人啊！李寻黑着脸决定了，如果以后那小鬼再发短信过来，就告诉他不要再给他发短信了。

但是，那小鬼说过他独自住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到了十二点整，李寻终于决定拨电话过去。正在这时，熟悉的短信声响了起来。

李寻咬牙切齿瞪着那条熟悉的“老师晚安，做个好梦”一分钟之久，干脆利落拨了过去。

“程烁，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擦，魂淡！居然这么晚才发过来……（李老湿，乃傲娇了……）

程烁语气有些内疚地说：“对不起，我手机掉水盆里了，吹干了等到现在才能用。”

……李寻沉默一会说：“不是掉进马桶就好。”

程烁：“……嗯，是啊。”

李寻再沉默一会，默默提示：“记得，电脑飞信也可以发短信。”

程烁眼睛一亮：“对啊，我可真够笨的！……”

“……下次的话超过十点不要发短信给我。”

李寻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关机，睡觉。

程烁抱着手机嗷叫了一声，傻乐着从床头滚到床尾——老师主动给他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