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里, 林晓的长发扎成了马尾，一身红色骑马装衬得她明艳动人。可是此刻，她脸上却挂着泪珠, 静静坐在木台阶上。

舒杨被化妆师上了老妆, 此刻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坐到林晓身边, 握住她的手：“你不是想看到我老了你还年轻是个什么样子么, 怎么还哭了？”

“我只是觉得, 很可惜。”林晓将头枕到舒杨肩膀上：“两个相爱的人，最终阴阳相隔。死了的那个没知没觉的，可是活着的那个, 不时就会想起曾经的恋人。”

舒杨抬起右手擦了擦林晓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笑着说：“那么依你看, 活着的那个还是殉情的好？”

林晓笑的很苦：“还是活着更好一些。虽然很苦, 可是活着的那个要替死了的那个过一生。”

“晓晓。”舒杨突然变得有些犹豫：“能不能嫁给我？在去‘地狱’之前？”

林晓明显感觉到舒杨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又紧, 她心里很想答应，却又迟迟不说出口。就连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舒杨絮絮说着：“如果我们真的永远被留在了地狱，至少我们做过夫妻。”

“我……”林晓犹豫了，她将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缓缓摇了摇头。

舒杨从心底里叹了口气，也许, 真的是时辰未到, 也许, 是场面不够热烈, 也许, 他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在林晓面前, 对她说：林晓，嫁给我。

正如舒杨所说，那部话剧刚刚开票，便被一抢而空。由于同一时间进入网站人数过多，售票页几度瘫痪。

排练之余，林晓叹着气说：“想给我的师长、老友抢几张票都抢不到。”

每到这个时候，舒杨就会挑挑眉毛，微微笑，不多说一句话。

巡演首场地点选在北京，可是由于林晓和舒杨太久没有演过话剧，一时之间不能适应‘轰隆隆’的麦克声，谢幕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可是，对于北京场的观众来说，能和这对新晋国民cp进行台上台下的互动，已经很开心了。至于他们第一场演出的效果，也可以用瑕不掩瑜来形容。更让人激动的是，主持人在主演谢幕过后，宣布追加两场北京场，粉丝们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夜里，舒杨开着跑车，带着林晓，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你最近怎么了？不开心？”还是林晓最先打破了沉默。

舒杨一转方向盘，直向自己家开去。

林晓只当他是在耍孩子脾气，也不同他计较。

舒杨跑龙套的时候租房子住，拿到男二角色的时候租房子住，现在他是KXB当红小生了，还是租房子住。

林晓将手包扔到他的沙发上，主动抬起双臂勾住舒杨的脖颈，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对到了一起，呼吸可闻。林晓逼问他：“一直不理我，你是有新欢了？”

“我不敢。”舒杨不闪不避的，就是那张死脸透着满满的不开心。

林晓轻轻碰了他薄薄的嘴唇一下，微挑起嘴角：“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你说呢？”舒杨双手紧紧揽住林晓的腰：“你说，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不嫁给我？”

“我们这样不好么？”林晓眨了眨眼睛：“相互做着彼此的伴，将来有一天不喜欢了……”

“什么话？”舒杨脸上怒气更盛：“我不允许你有不喜欢我的那一天！”

“霸道！”林晓松开搂在舒杨脖子上的手臂：“我累了，太久没这么激动，心神疲惫。那些个费脑子的事儿，押后在想，行不行？”

舒杨紧紧盯着林晓的眼睛，好一阵子，终是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我这间房子是租的，浴缸比不过你的私人公寓。”

“有的用好过没的用！”林晓右手一伸，眨巴着眼睛：“有没有准备浴巾浴袍？”

舒杨终于笑了：“花瓣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他说着将林晓打横抱起，右脚轻踹开洗漱间的门。

巡演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林晓和舒杨之间的默契在一次又一次的排练和演出中不断升级，舒杨忘词，林晓圆场，舒杨改词，林晓轻松接住。

古阳在后台观看着两个大卡司的演出，不住点头：“不枉我呕心沥血肝剧本，这两个货真是好样的！”

音效老师忙里偷闲去接古阳的话：“这对活宝简直是天作之合。”

两个月的巡演，剧组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十二月，北京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最后一场演出即将开始。

早上，林晓直接用手擦着窗子上雾蒙蒙的一片，窗子外面，雪还在下着。

舒杨走到林晓身后，伸臂将她圈进怀里：“最后一场了，舍得么？”

“不舍得。”

“紧张么？”

“不紧张。”林晓转过身，含笑看着舒杨：“有你这个搭档，什么时候我都不紧张。”

“好像中奖了！”舒杨右手掌心摸在自己的额头上：“我这是获得了你的夸奖？”

林晓翻了个白眼：“你听过这么夸人的么？”

舒杨笑了。

林晓的眼里却又透出了一股忧虑：“这样的雪天，我们的观众会不会少了些？”

“不会！”舒杨答的很是干脆：“最后一场凝结了巡演的全部精华，错过不是很可惜么！”

林晓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剧场里面，早早的每张椅子上都坐了人。

古阳、舒杨、林晓三个站在幕布后面，舒杨对古阳开着玩笑：“场场爆满，古大导演可还满意？”

“差强人意。”古阳叉着双臂：“今晚过后，看效果才能有定论。”

舒杨看了林晓一眼，又透过幕布看着台下的观众：“今晚这场戏，一定让每个人都终身难忘。”

舞台上，话剧有条不紊的演出着，舒杨仍旧进行着他的大篇幅删改，林晓不慌不忙接招。

最后的一幕，年轻的林晓站在年迈的舒杨身前，笑着说：“谢谢你，替我看着这个这么好的世界。”

幕布缓缓落下，林晓的眼睛湿润了，舒杨走上前去，左手握住林晓的右手，右手抬起，擦着她脸上挂着的泪，附在她耳畔低声说：“留着眼泪，一会儿哭。”

林晓感到诧异，这个时候，幕布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