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也萧何恨也萧何
作者:灰常无聊 | 分类:现言 | 字数: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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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眼泪
“我已经开始准备,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什么老师与学生,只有我和你。”他说着,眼里有向往的神色。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肩,仿佛将要溺水的人紧紧握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这样紧紧的盯着她,饱含期待那极致又仿佛是绝望,似乎她开口拒绝,他就会瞬间被淹没。
结婚?这两个字如同两粒微小的火星溅入心底,瞬间燃起了一团火。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她原以为眼泪已经已经在那晚流干。这一个多月来,不安,恐慌,害怕,无措,这么多的情绪,尽管每个晚上都压得她辗转难眠,可是她依旧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结婚,仅仅这两个字,就仿佛勾起了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与慌乱。
脸颊冰凉,原来眼泪已经肆虐了一脸。
萧何慢慢拂去她的泪,轻轻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叹息:“不要哭。”
可是她就是止不住,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仿佛也没有缘故,只是眼泪一直这样掉下来。
“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别的方法留住你。纵使你恨我,我也不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对于我做过的事情,我从不后悔。”他叹了口气:“可是,我不知道你会哭。看到你哭,我开始想自己或许真的是做错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而清晰,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胸腔有规则的震动,像是平和的叙述。沈笑笑莫名的觉得安宁,仿佛心中某个破开的空洞在一点点的愈合,他的怀抱温暖而干燥,仿佛蒸发的了她胸口所有的潮湿阴冷。
“对也好,错也好,我只认定一件事。”他拥的更紧了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让她不能抑制的要去相信。
几乎就要相信。
他的身后,各个教室的日光灯已经打开。透过玻璃窗,还看得到教室里埋头学习的学生。
青春的,稚嫩的,无忧的一张张脸。
沈笑笑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她现在是在做什么?沉溺在自己学生的怀抱里?
仿佛一盆冰水浇下,沈笑笑瞬间回神,猛地推开了萧何。
萧何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因为了然而嘲讽:“原来还是不可以。”
她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沈笑笑只是茫然的摇头:“我们不能这样。”
萧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不能,而不是不想对不对?”
她的话让他起了一阵奢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游移不定,始终不敢看他。
“你是我的学生。”她几乎是软弱喃喃的说着,不知是为了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我知道。”他微晒:“可是我只喜欢你,这辈子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你是老师也好,年纪比我大也好,全都不是可以拒绝我的理由。”
她慌乱的找借口:“你这个年龄,太容易把习惯当成感情,其实你只是太习惯我,所以不能接受我忽然离开。只要学会慢慢的控制,慢慢的调整……”
“控制?”他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忽然就激动了起来:“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控制过?!”
从他发现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的追随她开始,从她一脸调侃的说起年龄差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控制。控制自己白天上课想她的次数,控制在家时投向她的视线,控制她跟陈然约会完回家时,自己要冲出房间的脚步……
他处心积虑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控制着不能让她知道。
此时此刻,她却说你要学会慢慢的控制。
他已经学了太久,学得太辛苦。
他忽然觉得灰心,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一直对母亲心存怨怼,因为她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
可是如今想想,母亲用生命给他留下了一条金玉良言。
萧何,你记得,千万不要在乎什么东西。
可惜他太不听话,所以才会这么辛苦,一句一伤,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如同凌迟他的心。
他从没有想要过什么东西,唯一的一次,拼尽了全力却也是要不到。
他努力经营的如履薄冰的幸福,他完美规划的安定喜乐的将来。
原来都是要不到。
他开口,声音虚乏如同灰烬中的最后一抹暗红:“笑笑,假如抛开这一切,你会不会爱我?”
他的目光平和而宁静,这么平平的看着她,如同表面平静实则内在汹涌的水面,等待沸腾水汽抑或凝结成冰。
他这样的目光,竟让她不忍再看。似乎本能般的闭起了眼睛:“不会。”
短短两个字说出来,心就像同时被撕成了两半。
原来似乎听过一首歌,会呼吸的痛,当时只觉得是夸张。现在才懂得,那呼吸之间都扯动伤口,心一寸寸研磨成灰的折磨。
她只是闭着眼,用尽了力气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可是那痛也仿佛只是微不足道。
不能睁眼,怕眼泪会夺眶而出,连话也不能讲,怕嘴唇也是颤抖的。
她只能这样的沉默着。
一片沉默中,只听到,门开了又关。
晚上回去的时候,陈然不无感慨:“那个女生的家长真是狮子大张口,居然开口就是十万。不过,萧何也爽快,居然眉头也不皱。其实这种事情,并不只是男生的错,但凡女生自爱,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沈笑笑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路灯,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是说给她听,尽管他不问她与萧何出去时说了些什么,可是却不能不在意。
陈然继续说着:“可是,萧何哪来这么多的钱?”
沈笑笑回头笑了笑:“谁知道呢,这些与我们都已经无关了。”
陈然楞了楞,也笑了笑:“是啊,与我们无关了。”
前面路口有一家餐厅,陈然把车子停靠过去。
装潢的很欧式风味的餐厅,服务员如同古城堡里的侍从,彬彬有礼,嘴角弧度都掌握的刚刚好。天花板上有橘色的日光灯,照在拜访整齐的餐具上。
饭菜却不可口,可是沈笑笑只是觉得饿,仿佛五脏六腑都缺失了一块,空洞的难受。一直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是饿了许久的难民,食不知味的贪婪的埋头吃着,却丝毫不能填充。那样空,仿佛有回荡的都是无尽的风声。
陈然有些担忧:“笑笑……”
她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中午刚吃饭就被叫来,现在才觉得饿。”
陈然看着她,那种了然而怜悯的目光几乎让她挂不住笑容。
可是,幸好,他最后只是爱怜的把她垂下的头发轻轻的勾到耳后,语气轻柔如同哄一个孩子:“没事,慢慢吃,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是啊,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长的足够让一些过去,真正的,彻底的过去。
沈笑笑对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仿佛不曾短暂停留。
转眼处,看到对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微笑看她,举起酒杯遥遥做了一个举杯的姿势。
沈笑笑微微炫目,仿佛脑海中有着什么念头转过,却纷乱而嘈杂,让她抓不住,看不清。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恍惚的如同梦呓:“那边有个人在看我。”
陈然回头看了一眼。
沈笑笑的手泛白,声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然不以为意,笑得一贯的淡定清贵:“不用理他。”
心猛然揪紧,指尖透出深寒,一路蜿蜒进心里。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那天,萧何擦擦嘴,举起了手:“服务员,结账。”
那样出人意料,又是那样理直气壮。
沈笑笑只觉得手不自主的有些颤,她努力的控制着,可是越是着急,反而抖的越厉害。
手里的叉子“铛”的把一边的酒杯撞倒,杯子在桌在上打了个圈,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特有的尖利的声响。她吓了一跳,整个人楞在那里,连桌子上的酒全滴在身上也恍若不觉。
陈然过来扶起她,她才恍惚回了神,急急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起身逃一样离开。洗手间也是光洁而明亮,橘红的壁灯,水龙头上方是有宽大的镜子。
她拿纸巾沾了水,擦拭着衣服,用力的几乎是全心全意的擦着。一个三十多岁样子的阿姨进来补妆,看了她一眼,说话有着浓浓的天津强:“哟,小姑娘,介是干嘛呢,有嘛事不能解决的哭成介样?”一边古道热心的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好好擦擦,别为着那些倒霉孩子糟践自己,好好一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
沈笑笑茫然抬头,这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纵横的泪水。
原来她真的在哭,用手背胡乱的擦着,可是旧的刚擦去,新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擦都来不及。
她已经所有的眼泪都在那晚流完,这么些天来,尽管每天被不安与失措压得喘不过气,她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站在那里,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积蓄了这么久的泪水。
从岚岚站在她面前的一刹那。
从适才睁开眼看到空空房间的一瞬间。
她只是哭着,也不知道原由,也不愿不敢去想。她这二十二年的平顺,真正水一样的年华岁月,平淡无波,都不及这一个多月的跌宕。她这样一直的哭着,这一个多月的委屈不安慌乱无措都化成了灼烫的泪水滑下。
还有难言的心痛,仿佛亲手将心上的一处血肉割舍。
可是她无能为力,除了这样一直的哭着,她全然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沈笑笑忽然觉得头有些发蒙,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伴随着不断想呕吐的恶心感,连呼吸都急喘了起来。她踉跄了一步退后,有人很快扶住了她。抬头才看到是那个阿姨,一脸怜惜的看着她。
原来她还在,真是不好意思。沈笑笑努力撑起身体,想挤出一个笑,告诉她自己没事。刚站直,眼前一阵摇晃,周遭瞬间就黑了下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躺在医院。
晚上的急诊室,周围来来往往匆忙的人,陈然坐在旁边,眼里遍布了红血丝。
沈笑笑只以为他是担心,有些抱歉:“我今天是两顿饭没吃,血糖有些低,又给你添麻烦。”
陈然看了她一眼,用着一种怪异的仿佛内在隐忍着什么的目光,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急救车刚接来了附近出车祸的人,家属病人医生来来回回的走动,整个急诊室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沈笑笑起了身,有些不安:“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回去吧。”
陈然还是紧紧的盯着她,看着她茫然全然不知的脸,半晌,终于沉沉开口:“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陈然缓缓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来:“因为医生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