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在说到这里后突然不说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罗伊娜，然后用一种沉重的语气问：“前辈，你说一个人如果编织了一个谎言，那么这个谎言一定需要一个更大的谎言去掩盖吗？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罗伊娜思考了一会后回答说：“至少我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事，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谎越说越小的，当然，一部分可以蛊惑人心的人除外。”

“那你说，一个人能不能真的保守一个秘密，直到她死亡？”

“我想这只有极少数人可以做到，大部分普通人应该很难做到。”

“那么，你认为尤利娅她是一个普通人吗？”瑞恩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下。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瑞恩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心中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哪怕是当初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怎么……”罗伊娜被瑞恩的表现惊住，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个孩子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瑞恩哽咽道：“我不知道，前辈……我感觉……我做了一件错事……我……也许当时有更好的办法的……”

罗伊娜少有的严肃地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当初要选择杀死她？”

“是啊，你为何要选择杀死她？”

“为何要选择杀死她！”

“是你杀了她！是你亲手夺走了这个少女的性命！她做错了什么！”

瑞恩没有回答罗伊娜的问题，他依旧沉溺于当年的痛苦中难以自拔。“当时明明她已经和自己出来了，明明她已经向自己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明明她已经向自己求饶了，明明她在最后还是相信自己不会开枪，可是为什么？瑞恩，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想要杀死她，直接对她开枪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你还偏偏要打断她的双腿，为什么你还偏偏要让她死前受那么大的痛苦，为什么你还偏偏在她最后仍对你保留信任的时候杀死她？你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你的罪责会被人永远记得，会被人永远唾弃！”

“够了，是我杀死了她又怎么样？”瑞恩反驳道，“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她就是必须要死！总书记不是也原谅我了吗？她也原谅我了，我这么做是正确的，我是正确的！我要是不杀了她，我现在难道还能去革命吗？这件事会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他们都会知道我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我曾经杀过多少人！”

“啪”的一声，罗伊娜的一巴掌将瑞恩拉回了现实。“别在这里发疯，瑞恩！”罗伊娜厉声呵斥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瑞恩，你既然做了，就没有给你后悔的机会了。你既然相信她一定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那你做的选择就是最好的。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在最后让她痛苦地死去，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罗伊娜冲瑞恩喊道。

“罗伊娜，你不会理解我的。这种痛苦你不会理解，现在它以另一种方式又来折磨我。”

“我知道，还是那件诊所，还是你的学生，还是那么相近的发色和眼睛。你犯下的那些错误冥冥之中又回到了你身边，这是一件好事，瑞恩，你有可以改变错误的机会，至少这一次你不会再做出当年那样的决定。”

“机会？倘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的话，那我一定在不断受到命运的嘲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我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犯错，犯下不同的错误，最终导致我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

罗伊娜这一次没有再安慰瑞恩，她知道瑞恩大概是很难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并且恐怕他还要面对其他的阴影。“既然你不想再讲你的故事，那我们就不聊了。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如何？比如说一些其他的比较轻松愉快的事情？”

“我不认为我还经历过什么说出来可以让你高兴的事情。”瑞恩摇了摇头说。

“那看来就只能我来说了。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呢……对了，差点忘了，就是主教已经宣布取消对先行者、以及你这唯一一位的前先行者的任何限制，你现在是自由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可没有必要再担忧什么限制了，你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呢？估计是主教觉得没有必要再对我们这样的人进行限制了。你瞧，我现在可没有光环和翅膀。”

瑞恩这才总算是恢复过来，他的表情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整个人也不再那么阴郁。瑞恩笑着说：“这倒的确是一个好消息，我总算能从那些规则下脱身，虽说它们本来就没有怎么约束我。”

“还有啊，我之前复活的时候见主教老是对着一张照片自言自语，当我去问他这照片上是谁的时候他又神神秘秘地不让我看，不过我估计他在看他的妻子的照片。当时我年轻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

“看来主教大人真的很在意他的妻子。”

“真是想不到主教他平时看上去放荡不羁，没想到实际上是这么这么专一的人。”罗伊娜开玩笑说。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恢复到原本的轻松愉快，而他们此时已经距离神圣拉瑞斯特帝国的首都不远了，再过个几天就抵达那里。而那边柯普尔的计划也已经落入尾声，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召唤出“坟墓”，帮助自己唤回雅努斯皇帝，重振整个拉瑞斯特帝国。

但格温德琳这边的任务并不轻松，她现在作为最高指挥之一，必须要率领军队坚持到后援部队到来。并且由于瑞恩失去联系，她还要想办法去找到瑞恩，各种事情搞得她焦头烂额，她在这种时候反倒是感受到了康斯洛夫的重要性，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后勤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就在她焦虑的时候，一名战士突然向她报告瑞恩回来了。格温德琳和卡布林见到了一脸轻松的瑞恩，瑞恩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似乎战争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瑞恩笑着对两人说：“格温德琳总司令，卡布林部长，这段时间内军队的状况还好吗？”

“瑞恩副主席，你总算是回来了。”格温德琳激动地走过去牵起瑞恩的手说，只不过这次瑞恩没有戴着手套。“总书记他一直都很担心你，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不过拉瑞斯特这么大，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指挥部的？”

“我当然是跟着你们留下来的痕迹一路找到这里的。说起来也真是不容易，真没想到柯普尔他居然会直接使用毒气来防守，这一路上死于毒气的同志太多了。也算是我运气好，没有被柯普尔毒死。”

“那真是辛苦你了，我先安排人送你去休息，然后我再把你送回到总书记那里。”格温德琳松开了瑞恩的手，笑着说。

“辛苦你了，格温德琳总司令。”

等到瑞恩走后，卡布林走到格温德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对她说：“看来禁卫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应该怎么办？禁卫可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过来的。倘若奥克托他在这里就好了，只是现在他正忙于前线战事。”

“你可别忘了我也会使用法术，就算我的法术没有奥克托的那种可以召唤军队的法术那么强大，至少也够对付禁卫了。”

卡布林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太稳妥，仅凭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禁卫吗？或者我可以去求助一下普娜，也许她……”

“这我绝对不允许。”格温德琳突然严厉地说，“如果你要是去找了那个女人，那不就证明我们联盟没有她的帮助就不行吗？只是对付一个禁卫，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到。我决不允许你去找那个女人，听明白了没有？这是命令！”

“我知道了，那你……那你多加保重，别伤着自己了。”

卡布林走出了指挥部办公室，但他对于这件事还是忧心忡忡。他相信格温德琳的实力，不然她当年也不可能率领游击队对抗贵族，但这一次的对手毕竟是帝国中实力最强的禁卫。这些人大部分都有强大的特殊能力，这种能力出现在极光屏障产生前，是未经过削弱的能力。但卡布林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选择相信格温德琳可以处理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