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歆又一次被卢总叫进办公室，有些地方表面上看着好像跟她永远没关系似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成了那个地方的常客也说不定。

卢令祥这人喜欢开门见山，看见韦歆便把杨林的交待全讲了，可是韦歆的脸上仍是古井无波，这是答应了还是想再考虑一下呢？不是昨天偷窥过，真不敢相信这是哪门子叮当猫啊？

卢令祥有些急了，于是又强调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去给杨林当保姆是要住在他家的，看过《叮当猫》吗？杨林从小想当康夫，他希望你是他的叮当猫，有求必应，每应必足。否则，深造的机会不能给一个文凭只是中专的你。为期一个月，我这里你一个月不用来。你考虑一下，不愿意便回去继续上班，愿意这是杨林家的钥匙。”说着卢令祥拿出一个信封，“里面除了他家钥匙还有他家地址。”

“……”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外界一直传闻杨林可能是……同性恋，放心去吧姑娘，毕竟这个深造的机会很难得，外面大通间里多少人有资格去都没机会呢。”讲完卢令祥又有些后悔，自己这样推波助澜没原则也没立场，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嘛，谁知道杨林是真同性恋假同性恋？卢令祥这辈子缺德事当然干过不少，唯独这次他挺煎熬的，眼睛也不敢抬，想着韦歆最好有些气节别同意，冲他发个火他也不会计较的。

这边卢令祥彻底闭上了嘴，那边一直一声不吭的韦歆走过来拿走了信封。

“谢谢，我去。”然后就关上门走了。这边卢令祥一手心的汗，心里对杨林恨上了几分。

韦歆一边收拾办公桌，交接工作，一边在想着晚上要夜大上课，一个月后去学会计师证还要先把英语六级过了，这一个月时间能够用么？艾峰那边倒是一直不用她操心，还没正式毕业已经找到工作单位，艾峰也知道她周末的时间都搭进上夜大便尽量不去扰她清静，她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给杨林当保姆这事不说也罢，跟任何人解释起来都画蛇添足。

收拾完东西杨林的电话也进来了，估计是卢头已经把韦歆的意思告诉给杨林。

“杨总，好。您希望我现在就过去吗？”

“钥匙和地址卢令祥给你了你就来吧，我在国外，三天后才回来。我家房间很多，能打开的门你随意挑一间给自己当临时卧室。”

“好，那三天后见。”

杨林家的公寓在银河小区的深处，从外面看其貌不扬，进去才发现一楼大堂高大明亮，保安、管家、硬件设施一应俱全。她通报了姓名与来意，类似男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给了她一张卡，这样才可以自由出入电梯、大门厅。男管家走近时韦歆好像看见了《唐顿庄园》里管家文森，一双利眼告诉你“我就是知道你在想什么”。接下来他自报家门，竟然真叫文森。这名字还是杨林给取的。原来杨林也看过《唐顿庄园》，上次提到看电影时韦歆发现杨林也是喜欢的。

杨林估计不喜欢高处，他的家在二楼，单门独户，其实电梯可以省了。打开房门里面有些黑，边习惯黑暗边摸着开关，啪一声后，灯没亮客厅窗帘竟然徐徐打开，光线顿时好很多，真先进嘿，这感应开关白天知道打开窗帘，晚上直接开灯，有钱人真是会享受，她在开关那研究了半天，她这边浑然不觉，那边管家文森站在一楼后院看着杨林家客厅窗帘忽开忽关很是诧异。玩够了开关，她脱了鞋，这房间是有地暖的，时值早春，咋暖还寒，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韦歆那颗冰冻的心放松下来。

鞋架上有两双绒面拖鞋，一双深灰应该是杨林的，一双嫩黄大概是杨林他妈专用的吧，可是商标还在上面也说不过去，她没多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布拖鞋换上进屋了。

她第一时间是熟悉环境，房间分两层，一楼是厨房、客厅、餐厅、书房。餐厅设施豪华，用具都在柜门内摆得井井有条，更像是一次没用过，韦歆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面，果然很均匀一层薄灰，冰箱里只有一种矿物质水，这种水韦歆知道超市里摆在进口食品区，很贵一瓶。从冰箱很容易看出杨林家没什么人间烟火，可是也没有不良嗜好。

客厅的一面墙是落地玻璃，站在那里因为二楼看不到什么景色，很是可惜。韦歆继续慢慢走着，沙发是浅灰色的，简洁、硬朗，整个屋子什么装饰画、摆件皆无，比宾馆房间还没有人味。沙发的茶几上有个牛皮纸信封，里面应该是现金，信封面上写着“生活费。”

客厅唯一的重头戏全在电视与音响上，韦歆这才注意到巨型电视上方还有一架卷轴投影幕布，相应着天花板中央还吊着一只投影机。大概是意识到什么，韦歆把电视柜抽屉一一拉开，海量的影碟，这样的巨型抽屉一共有五个，低调地沿着墙边一字排开，不注意真不会注意。如杨林的性格一样，这些影碟都分门别类排放，碟子主人很细心地把类别做成小标签立在抽屉内沿最高处。

韦歆觉得一个月过于短了，她喜欢电影，从小就喜欢，她发现好多电影她都听说却没看过，正好杨林这里全有，一个月可怎么看得完，就算以后借来看，她也没有播放设备。露天电影时代正好是韦歆童年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时代，电影是她的良师益友，解答了她太多困惑。张卫红在食堂时，她在看露天电影，露天电影时代结束后，张卫红在歌舞厅时，她在隔壁录相厅，露天电影那会小孩子不用票，后来录相厅看一次也就五角钱，头一回在录相厅看见彩色电视别提多兴奋了，录相厅多放的是港台武侠、警匪，虽然离她的世界太过遥远，她也如干燥的海绵疯狂吸取着这些水份。如果张卫红夜班哪都不去时，她呆在单身宿舍电视间也可以看看新闻联播，可惜电视是黑白电视，不过也不影响她看了《地道战》、《雷雨》、《小街》等等。

杨林收藏的电影版本非常好，韦歆虽然没有经济条件收藏，可是她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泡在电影院或是碟店，不买光看虽然讨老板厌，可是老板发现韦歆还是挺有用的，店家并不是热爱电影的同类，经常被买家问得云里雾里，这个时候店家觉得韦歆如果在生意特别好，到后来韦歆随便看多久，什么不买也乐意她经常光顾。所以杨林这些碟，韦歆粗粗过目已经了然于心，一个月是看不完的，争取日夜赶工抓精华看吧。

足有三十分钟，韦歆才放下电影碟片，准备探险二楼。

楼梯有温柔的黄色射灯，楼梯踏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二楼一共四个房间，韦歆选择最大那间打开门，和楼下一样是灰、白、黑的调子。套间是衣帽间，很大，韦歆打开时愣在那里，放眼望去基本只有白衬衣，柜门里倒是有外套，不多零星几件，包括袜子全部黑色，可是白衬衣有三十几件都不止。睡衣质地不同，也是白色，包括内裤也是白色，韦歆在内心惊呼，不是熊猫便是企鹅的审美习惯。边上是洗浴间，灰墙灰地，所有洁具全是白色，非常干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迎面而来，果然镜子后面的柜门里摆着那瓶熟悉的消毒液。看来薛云华很好地把爱干净的习惯传给了杨林。

洗脸盆架上摆着几件杨林的牙具、剃须水等，仍是千尘不染。

退出，关上这扇房门，韦歆在楼道里慢行，接下来两个卧室都打不开，只有接着往走廊最深处走去。

不是说房间很多让她随便挑一间吗？其实根本没得选择，想着推开最后这扇门，果然是开着的。

房间虽然没有杨林那间大可是也不小，打开大灯，韦歆这才彻底愣在那里。杨林那小子果然有预谋，韦歆就知道没有白来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