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时间说短不短, 卫星可以研制上天，说长也不长，一个生命从怀到生只才三岁多一点。

MAY跟王学伟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 倒是天天负责给韦歆当保姆。这天她又去接了韦小宝过来韦歆单位, 等加班结束后一起去吃晚饭。她通过关系找了眼前卖楼的工作给韦歆, 开发商容启轩之前和中远有过几次小接触, 因为MAY酒桌上的豪爽, 算是惺惺相惜成了朋友，MAY张嘴求他给朋友一个卖楼的工作，容启轩想想便答应了, 可是他内心终是瞧不起女人，还是只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 当时他完全就是给MAY一个面子, 随便拔到一个楼盘当接待员, 算是给人家孤儿寡母一口饭吃。本来这个小楼盘半死不活卖得有气无力，没曾想韦歆一来一个月间扭转了局面, 韦歆被升成小主管，没想到越做越好。容启轩看着韦歆这么能干，干脆趁热打铁又给人家升成销售部一把手，他也没曾想一个单亲妈妈，这么厉害, 当初真是小瞧人家了。

“你是不是我朋友啊, 还让不让我嫁人啊？”MAY一进来看见售楼大厅只剩下韦歆一人便嚷嚷开了。

韦歆抱起小宝一通乱亲, “又不是你的孩子, 真有人看上你讲清楚不就行了。”

“回头率！你知道吗, 没有了，一点没有了, 本姑娘就这么点精神支柱！没了。到是你，这一身行头穿在你身上真好看。”MAY摸着韦歆的细腰，“米兰行装周上订的？你这么漂亮之前毁在不打扮上了。”

“我之前打扮给谁看？现在工作需要你懂吗？”韦歆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MAY放弃这个话题，瘫软在一只很古典的意大利沙发上，“我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啊？如果还一直带着小宝是一定没戏的。”

“真正喜欢你，想跟你过日子的男人不会这样的……再说又不是我非让你帮我接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看见我们家小宝比我这当亲妈的还激动，天天粘着，恨不得把自己捆在小宝的裤腰带上，我才应该担心吧，哪天孩子以为你才是他亲妈。”

“哈哈，谁让你把孩子生得这么可爱，太像杨林……”

只是瞬间，空气有些凝结。韦小宝这名小孩子有个特性该他听见的，他装听不见，不该他听见的，他比谁都耳朵好使，马上凑过来，“妈妈，干妈讲的杨林是我爸爸吗？”

“……”

MAY打着嘴把小宝抱去地垫上玩玩具去了，售楼大厅按韦歆要求布置得什么设施都有，哪怕一个路过的行人，带着孩子在游乐区域玩玩，只要坐下来，不一会便会被周围的生活区域布置吸引，想拥有这里的房子，过上这种真正的“生活”。

MAY把韦小宝在游戏区域安置好，才走过来接着说：“杨林虽然不记得你了，可是还记得别的所有人，别这么不爱听的样子，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他下个月又要定婚，四年过去了，这次何天宇是动了真格的，如果他再不跟……叫什么来着定婚，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坏菜就坏菜在，杨林从来不是个服软的人，如果他不喜欢怎么都不会屈就，可是这次，韦歆，杨林他可能有一点对那个姑娘动心了。”

韦歆今天穿着合体的西装套裙，衬衣领子是手工蕾丝，头发半长，才烫的微卷，画着淡妆，嘴唇是时下最流行的深红，她的唇形长得极好，上唇精巧，下唇饱满。当初容启轩也不是没动过心，还找过MAY帮着拉合。被MAY一杆子给打跑了，MAY知道韦歆的表面古井无波，那颗焦灼的心里只放着杨林。

这个时候韦歆淡启朱唇说道：“那个女孩子人挺好的，他能娶到算是他的福气，而且是东南亚船王的女儿，杨林在国外上学时，他们还是同学。”

MAY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我的大小姐，你报纸不看，新闻不瞄，怎么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走吧，吃饭去吧。”

“我要是你，就堵一把，带着小宝冲到薛云华面前，滴血认亲。老人都稀罕第三代，一准成全你们。”

“这个我相信，稀罕小宝是一定的，不要说你，我也觉得小宝和杨林小时候一模一样。可是我呢？杨林想不起来了。薛云华夹带着上一代的恩怨，恨不得把我妈挫骨扬灰……想想我都头痛，杨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不是最好的结局？眼下我和小宝的生活不是挺好的？”

“你觉得好，我觉得对小宝一点不公平，而且你心里一直装着……”

“走吧，还是想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韦歆过去抱起小宝，心里却回到杨林苏醒时那间病房，他把她忘了，记忆抽拔得相当干净，只是属于她的一切记忆，她不相信，她没办法相信，她一个人呆呆傻傻摸着曾经连着杨林的那台监控仪，看清他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只是没有她，一丝一毫都没有，蝴蝶泉，应该还是那眼泉水，给他们开了如此一个玩笑，没有丧命，逃生出来，命运却因此全部改写。

MAY跟在韦歆娘俩身后，也在想着她的心事。她抱着韦小宝逛商场玩具柜台时，见过一次艾峰与杨晴，这件事，MAY没敢跟韦歆提起。

当时杨晴大着肚子，两人在母婴用品处挑选奶瓶。MAY想悄悄转身离开，谁知道韦小宝这名儿童指着杨晴的肚子说：“妹妹，是个妹妹，将来会嫁给我做老婆啊！”

语出惊人，自然MAY想躲也躲不开了。正好艾峰也累了邀请杨晴坐在一傍的水果捞里讲着话，那边杨晴带着韦小宝小朋友一起挑选东西，杨晴看中奶瓶或是衣服都会让小宝问问肚子里的未来老婆满意不满意。

“阿姨，我老婆说她喜欢红色，不喜欢粉色。”

“呵呵，那么奶瓶呢，再问问你老婆要这个方口的还是那个圆口的？”杨晴已经怀孕六个月，整个人胖了三圈，碰到眼前这个小朋友别提多开心了。MAY她认识，知道是艾峰的朋友，朋友的孩子以后指腹为婚也挺亲上加亲的。特别是眼前这个孩子实在是可爱，脸蛋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像会讲话似的，机灵得不得了，要说杨晴这辈子见过最可爱的儿童照片便是薛老太太贴身带的一张杨林五岁时的照片，现在她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孩子可爱程度更胜一筹。

小宝指着高处一只豹纹奶瓶说道：“我老婆一进来就中意那只奶瓶，我告诉她有点太过野性，可是她不听。”

杨晴一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结帐时摸着小宝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问这个干嘛，妈妈说不能随便跟别人讲的。”小男孩子慧黠的眼睛里有着他这么大孩子少有的警惕。

“我女儿以后要是你老婆，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可怎么行啊？”杨晴又要笑晕过去了，这个小孩子真有意思。

“好吧，我叫韦小宝，现在三岁两个月。”

“什么，叫韦小宝……”杨晴嘴里剩一口果汁全喷到收营机上。“你妈妈很喜欢金庸吗？”

韦小宝认真地回答：“没有吧，我妈妈应该只喜欢我爸爸。”然后便对着杨晴的肚子说了声再见，跑去水果捞找MAY去了。

这边艾峰喝着杯果汁远远看着杨晴与MAY的孩子在聊天，笑得前仰后和，他自己也满心欢喜，杨晴怀孕后一直反应很大，难得见她这么开心。

“小董，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艾峰从来没叫过她那个英文名字，MAY也只允许他这么叫她。

“你没看出来那不是我的孩子？曾经你那么喜欢的女人，原来看见她的孩子你都没有想起来问问她？”

艾峰转过头非常吃惊，“这是韦歆和……杨林的孩子？”

“现在看起来像了吧，活脱脱就是杨林小时候的翻版。”

“可是杨林他……”

“韦歆不想让他们知道，特别是薛云华，这大概是她唯一宝贵的东西了，你如果还存着那颗心疼她的心，就管住你的嘴别让杨晴或是任何一个杨家人知道，我想，后果一定会逼死韦歆的。”

“我是可以保证，可这个，这个世界可并不大，有时候非常小，任何人只要熟悉杨林，一眼便能看出来，唉，我确实太久没去想韦歆了，曾经我以为我不会变，而其实什么都会变……韦歆现在过得好不好？”

“只要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会一直好下去的。”

“杨林下个月要定婚，这次可是真要……”

“我们都知道的……无非就是觉得对孩子挺不公平，韦歆也煎熬，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都不知道四年前他们俩怎么就坠机，在那个谷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看韦歆是准备带着这些秘密进坟墓的打算。”

“我一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前是，今后更是，我对她是永远的比路人略好。”

“少在我面前卖乖，我们多少年了，你讲这个恶心我？”

艾峰笑，“说到我们多少年了，有二十年了啊……韦歆讲过你后背有一匹小马纹身……”

MAY顿时很烦躁，看着韦小宝远远跑过来寻她，正好撤离，“韦歆没有看清楚，是我小时候随便纹的，不是什么小马。”

“小董，对不起……”艾峰终于说出来，很多年前，他便知道她心里有他。

MAY拉着韦小宝没有回头，她不能让他看见她夺眶而出的眼泪，当年她还小，刺青时真的很痛，艾峰是属马的，在MAY的心里他永远是匹桀骜不驯的野马，那也是她少女时期最珍贵的情谊，永永远远躲在衣服下一生一世的惦念，不是被韦歆不小心看见，她真没打算让任何人发现她这个秘密。和王学伟在一起是友谊的惯性，没人知道，也不需要人知道她的心，在很小的时候已经住着一个人，那个男人眼睛黑白分明。

杨晴一直想着韦小宝，想着什么时候艾峰约了MAY一起在杨家吃个饭，说不定还能让薛老太太瞅一眼韦小宝，让她也知道一下这世界上是存在比杨林小时候更可爱的小孩的。艾峰一听一个头几个大，头几次都敷衍过去，什么人家孩子接去老家了，什么最近病了，真不知道下次用什么借口再敷衍杨晴，总这么敷衍真是要命，头痛，分外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