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灵魂
作者:烟灰之舞 | 分类:现言 | 字数:1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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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谁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身上插满了细密的管子,连着各种仪器。
鼻腔里,有氧气进入。左手,打着点滴。
我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医院里?头似要裂开般地痛。
我使劲地盯住雪白的墙壁,试图搜索出一点可用的记忆。然而,大脑一片空白。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护士向我走来,脸上是亲切的微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发现口干舌燥,喉咙灼痛。于是指指头。
“头痛吗?”
我点头。
“我去叫医生。”她转身出去。
我是谁?大脑里忽然浮起这个问题。心里泛起一片凉意。我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医生和护士进来了。面容清瘦的男医生看了一遍仪器上的数字,转头对我说道:“看起来,你恢复得还不错。等一下再去做一个脑部CT检查。除了头痛,身体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医生,”我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虽然我全身都感到疼痛,但我想先问,为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我生了什么病?”
男医生的目光变得凝重。“我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看来还是发生了。”他转头对护士说道:“小刘,去把她父亲找来。”
父亲?我念着这个词,脑海中无法出现对应的影像。
“你叫林莫蓝,在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中受了伤,全身多处骨折和擦伤。你的脑部有一处皮质受损,淤血沉积,所以引起记忆障碍。记忆障碍,又分遗忘和选择性记忆两种。”
意外交通事故?记忆障碍?我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衬衣,黑色西裤。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干净而消瘦的脸,头发有些凌乱,隐约可见其间白色的发丝。
“蓝蓝,你醒了!”他将热水瓶和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床头柜上,转向医生问道:“张医生,我听刘护士说了,我女儿的失忆能治好吗?”
“何老师,目前还不能断定能或不能治好,这要看她身体恢复的情况,同样的病历,也有很快恢复记忆的,也有无法恢复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治疗她的外伤。总之,我会尽力的。” 张医生将目光移向我,“林莫蓝,你认识你爸爸吗?”
我看向旁边一脸期待的中年男子,茫然地摇摇头。那张脸迅速变得黯然。
“你怎么发生的车祸?你有几岁?有没有朋友?还记得吗?”张医生取出病历夹,等候着我的回答。
我竭力地思索着。大脑仍然一片空白。我再次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医生抿了抿嘴角。“看来你是遗忘了。不过你不要太勉强自己,那样会加重头痛的。好好休息,按时服药。”他拍拍床沿,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看见陌生的父亲走到窗前背对着我,肩头微微颤动。
他在哭泣。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
我轻轻地唤他。“爸爸。对不起,我给你增加了负担和困难。”
他一震。随即用手背擦了擦脸,然后重新带上眼镜,转过身来。
“蓝蓝,在你昏迷的时候,爸爸总觉得有种失去你的感觉。正如当年你妈妈……我当时感到很恐惧,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而现在你总算醒了,你还活着,太好了。失忆有什么关系呢?就当是开始新的生活,不要觉得为我带来了负担。你一直就是我的希望,所以爸爸一直无惧任何困难。”
他有些激动,声音微微发颤。
我听得鼻子发酸,泪腺扩张。
“爸爸,告诉我以前的事吧。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我必须了解。”
以下是父亲为我写的档案。
林莫蓝,女,22岁。毕业于M市重点大学经济系。母亲:刘晓芸,44岁。父亲:林宇,45岁,M市中心小学教师。
喜欢吃草莓味冰淇淋,酸辣方便面,不喜欢吃苦瓜。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王家卫的电影,王菲的歌。
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李小涵。是大学同学。
出车祸那天,是去一个叫志远广告的公司面试。
看完这份档案,我对父亲说道:“我想知道妈妈在哪里?”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会问。“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见她。”
他审视着我的表情。“蓝蓝,我出去买一些吃的。你睡一会儿吧。”
“好。”我闭上眼睛。显然,他是一个操劳的父亲。唯一的解释就是母亲没有和我们一起生活。
第二天,一名警察找到我。
“你是林莫蓝?我想了解一下你发生车祸当天的情况。因为你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院报了案,我们通过你的手机联系上你父亲。我问过那天的急诊值班医生,你是一名没有留下姓名的男子送进来的,他替你交纳了抢救费后便不知去向。交警那边我去查过了,那天竟然没有车辆肇事的记录。”
“对不起,”我歉意地说:“我醒来之后便忘记了所有的事。车祸的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你可以去问我的主治医生。”
“哦,这样啊。那没办法了。本来如果找到肇事车辆你可以获得医药费的补偿的……”他迟疑着顿了一顿。“我认识你父亲,他是我儿子的老师。放心吧,我会继续帮你查的。如果你想起什么,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将笔记本撕下一张,写好电话后放在床头。
“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谢谢你。”我说着,看着他离开。他的目光中似有很深的同情。
医药费!一个小学老师能承受我这样治疗的医药费吗?
我忽然领会过来。
中午父亲送了他熬的稀饭来。他的额头微微冒汗。
他坐在床边,批改着学生的作业。偶尔抬起头朝我温和地微笑。
我看着他的手,粗糙发白,老茧突起。这本来应该是一只修长秀气的手,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手,因为要洗衣做饭,因为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走路?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成天这样躺着,我都快发霉了。”
父亲呵呵一笑。眼角的皱纹堆积起来。
“你的性子还是这样急。都还不能动,怎么走路?”说完他硬生生顿住。放下手中的笔,父亲沉默着走向窗口。
“爸爸,都怪我不好。忘记了怎么发生的车祸,否则,你也不至于这样辛苦。”我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里感到很难受。
“蓝蓝,别说这样的傻话了。我只是难过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正想着如何安慰父亲,病房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
“莫蓝!”随着一声尖细悲切的呼唤,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已经扑到我的床前。
“莫蓝,怎么会这样啊!我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没有人接,还以为你找到工作不理我了!后来叔叔才告诉你在这里。是谁撞的你,我找他拼命去!呜呜――”看着她哭成一团,我想,她应该是李小涵。
“小涵,谢谢你。我没事的。”我拍拍她的头。
她抬起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还挂着泪珠。“莫蓝,你认得我?”
我微笑着摇头。“我听爸爸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她的眼中透出哀伤,忽然她嘴角一弯,手指着门外说道:“你还有一个朋友。你看看还认不认识。”
我微微抬起头,看见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他正向我走来,唇边带着一个阳光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