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永远不会老
作者:本信 | 分类:现言 | 字数:1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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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节
何欢并没能赶上看旧房子最后一面。
她回到村子里的时候,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有大卡车停在那儿清理杂物,旁边的空地上已经开始打地基,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进门是一条碎石子路, 大门左侧种的是栀子, 右侧是葡萄, 对称的另外两个角落分别种着芭蕉和另一棵栀子;七八间平房组成的四合院里青砖铺地, 每到春天就会有细细的绿草自砖缝里钻出来, 探头探脑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外婆从前养过一只酷爱睡觉的白色老猫,它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呼呼大睡,一直被何忧叫“老睡”, 后来它走失了,外婆为此难过了小半年;秋天葡萄成熟的时候外婆会用土法做上一坛葡萄酒, 留着春节时给何欢爸爸喝——她一直都当这个女婿是自己亲生儿子, 也从来都没有对不是亲生的外孙何忧有过一丝一毫的嫌弃;厨房在西边, 小小的后窗开在靠近天花板的高处,冬天的下午会有阳光透窗而入, 在地上印出一只只橙色的窗格子......
那些融入生命里的颜色和画面,那些曾经鲜活生动的朝朝暮暮,全都到此为止。留下的,只有碎成点滴的回忆。这回忆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辛酸,像是一处始终未能痊愈的伤口, 每每想起或触及, 都让何欢痛到落泪。
可是这并不是可以让她痛快落泪的地方。她不过才在这儿呆了十几分钟, 三舅就赶了过来。见面就埋怨她:“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好去车站接你。”
何欢低头把眼泪擦了, 勉强笑着说:“也没多远。好多年没走这条路,变化真不小。”
三舅佯装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拉着她往回走:“傻闺女,这是风口,那边工地上的灰尘全朝这边飘,看你眼睛都吹红了!走吧,跟我回家去。”
何欢乖乖地跟着他回去,把给舅妈和表弟表妹带的礼物拿出来给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晚饭后三舅把孩子们都支开,小声问何欢:“我知道你回来不只是看看你外婆的老房子。”
何欢默不做声。
三舅说你也看到了,确实有拆迁这回事。
何欢缓缓地说:“可是还有一笔来历不明的钱。”
三舅狠狠抽了两口烟,没说话。
何欢问他:“三舅你肯定知道这钱是什么来历,跟我说一下都不行吗?”
三舅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小欢,我是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的性子我知道,你是一条道走到黑,认准了一件事谁说都没用。所以今天一看你回来,我就知道你是冲什么来的。”
何欢想了一下,说三舅你可能真不知道这钱的来历,可是这送钱的人的来历你总知道一点吧?
三舅喝了两口茶,又把何欢杯子里的冷茶换成热的,这才开口:“通达的老板姓杨,大名杨中太,外号五指杨。听说早年坐过牢,出来之后改走正道发了财,据说现在手里少说也有一千万,是咱们湖阳县有名的大财主。”
这段话在何欢耳朵里过滤之后只剩下“姓杨,坐过牢”这几个字。她立刻想起谢双青说何忧的亲生父亲姓孟,坐过牢,忍不住说:“呵,那他是冲大头来的?”
三舅未置可否,低着头抽完了一根烟,抬头问何欢:“我是真不知道这事,不过我也觉得会有点关系。你是不是真想弄清楚这回事?”
何欢说是。
三舅没说什么,起来走到外面院子角落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拿笔记下一串数字给何欢:“喏,这是那个杨中太的电话。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他在村里办冷冻基地,以后我跟他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那么多。小欢你明白吧?”
何欢接过那张纸条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第二天何欢拨了那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她自报家门,对方起初有点惊讶,后来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吧,我现在在外地有点事,不方便讲太久电话。明天我回湖阳,你找个地方我们见面聊一下,你看怎么样?”
何欢并没有犹疑太久。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她听到自己沉着地说:“好的。”
挂了电话她很想找人说说这回事,可是三舅明显不想牵涉到这事里面来,她现在又不想让何喜知道这回事,何忧就更不用提。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曾明非是合适的说话对象,可是她拨了两三个电话,他都是关机。
习惯了在拨了号码之后第一时间听到曾明非的声音,何欢有点不适应。她想象不出来在清晨七点钟尚未上班的曾明非有什么理由关机,病了?没睡醒?还是别的什么理由?
怔了一会儿,她又打给了许珂,问她曾明非怎么电话关了机。许珂取笑了她几句,说她出差在外面,有几天没见老舅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又说:“没准他耐不住相思之苦,追过去找你了!也许这会儿正在天上飞呢!”
挂了电话再想起许珂最后的话,何欢不由苦笑。悄没声息地飞过来给自己惊喜?这样的事杜遇做得出来,徐海浪也做得出来,曾明非?不大可能。
想到有些日子没跟徐海浪联系了,何欢顺手调出他的号码拨了出去。
徐海浪接到她的电话很是惊讶,说何欢你居然还能记得我,真难得啊,我还以为你早把我丢到九霄云外了呢。
何欢同他开玩笑:“我也想丢啊,可是你那么大个子,我哪儿丢得动?我还是扔扔铁饼烧饼什么的算了。”
徐海浪很是疑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听你弟弟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跟人胡说八道。”
何欢一愣:“我弟弟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徐海浪得意地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大头一直有联系的,什么□□,短消息,电话,一应俱全。”
“不是吧?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说的?”
徐海浪故意装可怜:“追不到姐姐,跟弟弟走近点也不错——这叫退而求其次,呃,又叫爱屋及乌。”
何欢有点窘,“你就扯吧。”
徐海浪适可而止:“呵,言归正传。他不是跟我学一个专业嘛,最近找了工作在做兼职,有些实际操作上的问题经常会问问我,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当起了他的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从我第一回见他我就觉得跟他很投缘,真把他当弟弟看了。”
何欢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在杭州?最近有回过K市吗?”
徐海浪的情绪有了变化,闷声闷气地说:“没回过。”
“这么久都没回去过?你不想大姨啊?”
徐海浪叹了口气:“想。可是一想到回去就要见到另一个女人我就不想回了。”
何欢试探地问:“那另一个女人,是说你亲妈?”
徐海浪的反应立刻激烈了起来:“她又去找过你了?!”
何欢说她没有找过我,不过你大姨又找过我一次。
徐海浪冷笑:“哼,大姨是善良得糊涂了!居然真信了她的鬼话,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没有几天好活了,要我回家去认她。我就不回,看她是不是真的会死?”
何欢默默做了一次深呼吸,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其实,你大姨来找我不是为了要我说服你回家。”
徐海浪一愣:“那是为了什么?”
何欢要分几段才能说完这句话:“海子,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弟弟,其实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