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来做什么？”

演出结束, 林安到操场来，两人坐在篮球场边的观众席，正午的太阳很足, 她眯着眼睛, 舒舒服服的向后仰。

“不做什么。”他微微扬起嘴角。

“可还有一节自习课呢。”林安想起来。

“可以不上的。”他从座位下找到她的手, 而后轻轻的握住。

“哦, 好学生也要逃课了？”林安伸出食指摇了摇, “这可不太好哟，齐凉同学。”

他笑了一下，随即认真的问道, “林安，你想过考哪所大学吗？”

她愣了一下, 上次帮校花和沈炎互问过这个问题之后, 她才知道, 宁城大部分人从高一起就已经定下目标了，或者更早, 而到了高二目标基本定型，高三就只顾往这个方向冲。连丁然舒意都是如此，林安却局促起来，她对未来幻想过，但却没有那种坚定的目标。她有点体会到老师说过的话, 别看你们现在都坐在一个教室, 差别再大也是四十几名, 走出去便知道天差地别了。

“我, 我没怎么想过。”

她和齐凉肯定上不到同一所大学的, 为此她已经做好异地恋的准备。

“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齐凉转身看着她道，“之前我也没有认真想过, 只觉得随便哪一所都行，但如果能和你一起，一定特别好。”

林安瞬间有种拖人下水的感觉，她只想拍醒这位的脑袋，可不是哪一所都行的，差别很大的好不好。不过对他来说，正因为哪一所都没有难度，所以才哪一所都行吧。但是和她一起，林安紧张起来，让这位宁城最好成绩的孩子陪着，她是不是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齐凉，”林安咽了口唾沫，“我觉得你可以上最好的学校，你也该去那里。”

他微微偏头，有点疑惑的样子，“可我说了要和你一起的。”

“我知道，我也想，但我不能拖着你，就算我们以后上不同的学校，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啊。”

“你为什么觉得你拖着我？”

林安拍头，“因为成绩差别太大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他微微松一口气，“还没到高考呢，不是还有我吗？”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专属于林安的魔鬼训练要开始了。

自从这之后，齐凉便从善良可亲的小老师变成了铁面无私的严师，别人恋爱都是亲亲抱抱，几日不见分外想念，到了她这里，便是补习，补习加补习，不夸张的说，当她从教室出来便看到某人，有种掉头便跑的冲动。她真的无比怀念老师拖堂的日子啊，为什么你们都要准时下课？！

“你猜齐凉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林安和菜菜打电话吐槽，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林安告知恋情的人。还记得那天晚上，林安的尖叫声把菜菜的耳膜几乎都震破。

那边想了一下，“好好吃饭？早点睡觉？或者，嘿嘿，我想你了。”

“继续努力。”林安哀嚎一声，“我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加起来，都没有他这么严厉。你知道吗？上学加放学路上，他都要检查我的学习进度。虽然，也就偶尔啦，我表现好的话，他会亲一下我的额头。”

“哎呦喂，我牙都要被你酸掉了，你是来抱怨的还是秀恩爱的啊。”菜菜在那边大叫。

“是真的嘛，但次数太少了，一个星期才那么一两次，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挺痛苦的。”

“痛苦啊，那容易啊，和他分手不久得了。”

“我疯啦！”林安从床上弹起来尖叫出声。

谭锦听到声音后敲门进来，“怎么啦安安？”

“没事，我和菜菜聊天呢。”她笑笑指了指手机。

“哦，别聊太久，马上要吃饭啦。”

“嗯，知道了。”

他走后，林安才微微松口气，菜菜问：“你爸爸还不知道你和齐凉的事啊。”

“嗯，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林安手指又敲了敲桌子，“现在我们挺好的，但谁知道以后呢。”

“行了，你别想太多。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明着说是抱怨，其实他这样做，你心里也是接受的吧。就算嘴上吵着说累啊什么的，其实巴不得更努力，做得更好才是吧。”

林安想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书桌上，比以前堆得更高，但心里却没那么闷了，看着那一本本，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嗯，齐凉说他想和我上一所大学，他这么用心，我知道他不止是说说而已。我自己也想变得更好，就算不能像他那么优秀，我也想尽量朝他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不就得了，和我那个渣渣初恋相比，你这个简直捡到宝贝了。”

呃，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觉得。

高二悄然结束，高三紧锣密鼓，浩浩荡荡的来临，老师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占用他们其他课的时间了，班上的同学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学校熬夜了。宁城一中开放了所有对高三有利的通道，林安也在方方面面都体会到——“高三优先，其他靠边”的举措。

齐凉严师自然不会放过晚自习延长的这段时间，他让林安去他们班里复习。

“不好吧，你们班其他同学不会有意见吗？”

“他们连老师来都不知道，谁会注意到你？而且，班上也没有几个人。”

“是吗？我们班可有很多的。”

“回家也是一样，还有家长在旁边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不比在教室做冷板凳强？”齐凉难得打趣道。

林安也点头称是，她听丁然说，她和丁当晚上熬夜到几点，她妈妈就跟着熬到几点，还给她们准备夜宵什么的。“想到她这样陪着，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所以我和丁当说好了，以后都在教室里补习，不回家惊动她老人家了。”

这天晚上，林安抱着课本，走廊上静悄悄的，其他班级虽然很少人在，但林安还是弯着腰偷偷摸摸的，刚到一班门口，齐凉就在教室前门等她。

“怎么和做贼一样？”他轻笑一声。

“嘘~”林安脸色紧张的对他们教室张望一下。

“放心，就算你装了榴莲进来，他们也会捂上鼻子继续看书的。”

“为什么，榴莲那么好吃的。”

进了他们班级之后，林安还没来得及暗自惊叹一下，就发现丁当和齐凉的位置——太近了！就隔着一条走道。

不过她一直没有抬头，林安才略松口气，走到他旁边窗户的位置坐下。

齐凉很快给她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来，给她记好时间，自己便随意从书肚里抽出一本书来看，其他的学生座位书籍堆成山，他和以前一样，桌面上只放着一两本书，简洁得过分。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沙沙的声音，林安埋头做着试卷，旁边的少年不时朝她看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林安做完了，齐凉拿出红笔批阅，她伸伸懒腰，看看教室里只剩下三两个人了，目光又望向黑板，上面还留着一道数学大题，林安托着腮思考了一阵，又在草稿纸上算了一会，捅捅一旁的齐凉，“哎哎，黑板上那个，第一小题，答案是不是6 啊。”

他抬眼看了一下，随即点头，“对。”

“我有进步对不对？”林安笑着凑近道。

他扭头，宠溺的答应一声，一只手放到她头发上，“来看看你这次的题目，这个······”

“吧嗒”一声，一支笔落到地面上，在这寂静的教室中发出的声音不小，刚刚那腻歪的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得见。

林安随意的一瞧，就看到丁当惊呆的目光看着他们俩，她伸出手指指着林安，用口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安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齐凉手上的试卷——补课。

“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齐凉偏巧温柔的对她开口。

丁当的目光又迷糊了，林安讪讪的笑着，收拾自己的课本，出来时，林安想以最快的速度跑掉，齐凉却不偏不倚的抓住她的手心，对丁当有礼貌的开口，“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知道也可以吗？”

到走廊的时候，林安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

“没什么，我就是，怕你觉得困扰。”

“我哪有那么多困扰。倒是你，很介意让她们知道吗？”

她有什么可介意的，来到宁城虽然交到许多好朋友，但这种事情，她好像怎么无法主动开口说，没有面对菜菜那么随意。

“我当然不介意。”

林安笑着答应一声，心里却没什么底气。

齐凉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她们连操心自己的时间都不够。”

往大门方向走时，路过学校的花园，林安突然对齐凉提议道，“在校园里转转吧，我还从没有在学校待过这么晚呢。”

今晚的月色不好，星星很多，学校花园也没有多少花，冷寒的天气，只闻得到桂花的香气。两人在花坛边坐下，齐凉突然道，“哦，忘了一件事。”

“忘带什么了吗？”

“忘了给你的奖励。”话完便轻轻在她额角吻一下。

好吧，次数不够多，她真的还要害羞几次才习惯的。

装作无事的看着满天繁星，“齐凉，齐凉······”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嗯，我在这呢。”

“齐凉，”林安微微叹口气，“你不要忘了我。”

明明是幸福的叹气，这话却有些伤感。很久之后的林安才想起，这话，太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