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你这次回来多久？”苏筱苎开心地牵着简芝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往家走。

简芝帮她背着琵琶，跟在后面见她这欢快的样子笑道：“明天就走。”

“这么快，不多住两天么？”苏筱苎闻言不由感到失落。

“周一我还有事, 所以明天就回湾洲。下次再回来看你和爸。”简芝见到苏筱苎脸上的遗憾, 解释道。

“那好吧, 下次带了姐夫一块过来。让他过来听我唱小曲儿, 然后给我宣传宣传。”苏筱苎点点头, 说道。

“嗯，好。”

到了家，苏昭还在锅上烧螺丝。余宸搬了小方桌在后院的天井里在周围已放好了小凳儿, 正拿了碗筷出来在桌上放着。

“这么香！”简芝一进来就闻到厨房传出的味道赞叹道。

余宸听见声儿见她进来笑道：“昭叔亲自下厨做的能不香么，快点去洗洗手等螺蛳烧好就开饭了。”

简芝点点头, 把身上的琵琶拿下来让苏筱苎放到屋子里去, 自己钻进厨房去端菜。

苏昭烧好螺蛳端了出来, 坐在小凳上拿筷子往简芝碗里夹了条小毛鱼：“我下午在河里没摸到螃蟹，倒是网了不少小毛鱼。你在北面过了那么久, 肯定没吃过这鲜味儿了。我就红烧了给你吃，你快尝尝。”

简芝“哎”了一声，夹了那鱼放在嘴边。但闻到那小鱼的腥味时，却忍不住放下筷子干呕起来。

苏筱苎坐她旁边，见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丢下饭碗帮她拍背问道：“姐, 你这是怎么了？”

简芝摆摆手：“没事, 好久没回来, 有点水土不服。这两天都有点这样, 过会儿就好。”

苏昭端着饭碗看着简芝这样子, 心里有了些思量。扯开话题夹了块梅菜扣肉换了那小毛鱼在她碗里，让她改改口。

吃完饭, 余宸要留下来帮忙洗碗。苏昭婉言拒绝了，让他先回去。叫了苏筱苎留在家收拾碗筷，自己则叫了正帮忙擦桌子的简芝出去晃晃。

苏筱苎听了，叫道：“等我洗完碗带我一块儿去嘛，干嘛把我一人丢家里。爸，你偏心。”

苏昭听了说道：“你姐好久没回来了，我去和她说说话。”

苏筱苎听了还是不满，嘟着嘴不情愿的坐到水井旁的小凳儿上洗碗。

镇子里没有路灯，一路过来都是各家人家在门口放着的灯笼照亮了青石板的小路。今夜月圆，玉兔在空中投下皎洁的光亮，反射在青石板上又添了几分清冷。

简芝跟着苏昭在小镇里慢慢走着，举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里感到好久未有的舒坦。

镇子上的人一般天黑就很少出门，路上也没遇到什么熟人。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近处人家屋子里守门的狗听见了也跟着“汪汪”叫了起来。

简芝听见这声儿，不由笑了起来。

苏昭自然也听见，他慢下步子幽幽道：“小时候你怕狗，那时候老余家养了只半人高的大狼犬。那狼犬吓人的很，就算是我在旁边见了，身子也不自觉的发抖。

余宸那小子皮得很，那时候和你玩被你欺负了说要放狗来咬你。筱筱又是个不懂事的，在旁边瞎起哄，最后那混小子真的解了绳子把那狼犬放了出来。

你吓得‘哇哇’大哭，迈着小短腿就一个劲儿的往家跑。那时候我在家听到你哭叫的声音就知道有事发生，提着手上刚淬过火的剑就出来找你。

当我看到你被狗追的时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等你跑到我跟前抱住我大腿的时候，我想也没想就拿着手上的剑，把那狗给劈死了。

后来老余家也没叫我们家赔狗，倒是你妈为了这个事把余宸介绍给了□□。我呢，则被你妈冷落了好几天。”

简芝听了笑嘻嘻道：“那事我记得，但开始的时候错还是在余宸，我不过是保护了筱筱罢了。其实那狗本来就不用我家赔，要是余宸不放狗出来，那狗也不会死。说到底还是他家赚了便宜，让余宸成了姚伯伯的徒弟。”

“那倒也不是，你妈本来就看好余宸想把他介绍给□□的。只是当时正好出了这事，就顺水推舟了。”说着苏昭在一家铺子门口停了下来，“简简，去吧。让老孙给你把把脉，看下身子。”

简芝闻言一愣，顿时明白了苏昭的意思。其实自己这两天问道鱼虾的腥味会呕吐，再加上自己的好朋友很久没有光顾，她也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但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细心，心里顿时觉得温暖轻轻应了声“好”。

苏昭在前面在被磨得光滑的木板上轻轻扣着，“咚咚咚，咚咚咚……”

里面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年迈的声音：“谁呀？”

“孙大夫，是我。小昭。”苏昭在门口朗声叫着。

里面人听了，开了机关搬开一块木板。借着门口灯笼发出的亮光看清了眼前的人：“小昭啊，大晚上的什么事？”

“是这样，我家简简回来了。我带她出来散散步，她这两天有些不舒服。正好走到你家门口就想让你给她号号脉，开几方药调理调理。”

老孙闻言把头探出来，看到站在苏昭身后的简芝笑眯眯道：“你家大丫头回来啦，进来进来让爷爷来给你瞧瞧。”

简芝礼貌地问了好，跟着他走了进去。

老孙眯着眼睛，在简芝腕上仔细感觉着。然后睁开眼，对苏昭笑道：“小昭啊，恭喜啊。你马上就是要当外公的人啦。”

苏昭原本就有了准备，但现在得到确定还是很激动：“真的？你老没搞错吧。”

“呸，你不相信我的本事，那你就给我出去。滚滚滚……”老孙听了苏昭的话气得瞪大了眼睛，站起来直把苏昭往门外推。

简芝得知了自己有孕的消息后，愣愣坐在那里。见到老孙这样才回过神，站起来拉住老孙胳膊笑道：“爷爷啊，我爸嘴笨。太高兴了就不会说话了，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老孙回头看着简芝道：“还是大丫头会说话，丫头啊，你怎么没那么高兴啊。”

简芝摇摇头：“开心，只是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蒙。”

老孙被她这话逗笑，乐呵呵道：“和你妈当年还真是一个模样。”说完又坐下写了几个方子，交代了些该注意的事情便关了门。

苏昭得知自己要当外公了自然高兴，回去时一路说着简芝小时候的样子。

简芝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嗯”一两声。

走上石桥，苏昭才发现简芝有些不对。回头看着她，问道：“简简，怎么。知道有孩子了却不是很高兴？”

简芝摇摇头，坐在石桥的栏杆上看着远处倒映在河水上的灯影道：“不是，只是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

“呵呵，当初你妈怀上你的时候也很突然，也让我来了个措手不及。你要知道那时候我和你妈还没结婚那，你爷爷还不知道有你妈这个人哪。”苏昭听了也坐在简芝旁边，看着前方淡淡说道。

简芝听了吃惊的抬头：“那妈妈她是未婚先孕？”

“是啊。我和你妈认识纯属意外，两个人都不是一个镇子只是在一块躲过雨，那天雨下的可大了。你妈淋湿了，钻到那个屋檐下，那雨顺着她湿了的头发划过脸颊。

我不自觉地盯着她看，似乎都忘记了呼吸。你妈发现了我的目光，转头对我礼貌地抿唇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我魂都被勾走啦。

那之后我对你妈就念念不忘，经常走过那个躲雨的屋檐却再也没有看过她。后来有一次市里面请了个外国佬到蝉花社听小曲儿，我去送我们家打好的剑。到了那边才知道，原来那天和我一起避雨的那姑娘就是唱小曲儿的小黄莺。

然后我就想着一切办法接近她，写酸诗，送唱片，找拓本……反正知道她喜欢的我都做过啦。后来你妈觉得我厌烦了，便登门想要拒绝我。却在我们家铺子门口看到我打铁的样子，一下子被我吸引。原本是要拒绝，却变成了让我和她出去走走。这事儿是你妈结了婚以后告诉我的。”说到这里，苏昭解释道，“后来走的次数多了，两个人就熟了。再然后就偷吃果子了。果子吃过了，你妈就不小心有了你了。

那时候你妈红着脸来告诉我她可能怀孕的事时，我当时也懵了。后来让老孙一摸，还真是有了。那会子我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啊，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和我最心爱的女人生孩子，有血脉了。我就要有我最宝贝最宝贝的明珠了，那时候真的好高兴啊！简简你知道你名字怎么来的么？”

“嗯，知道。”简芝看着水光点点头。

“简这个字是你妈给起的。‘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这是你妈给你的期望，希望你也像简简那样贤惠美丽大方。但我觉得不好，因为‘只合人间十三岁’。但你妈非要，后来我就说取一个‘简’字，再取一个‘芝’字。因为你是我的明珠，你该有华美之姿。”苏昭说着环了简芝在怀里，“不知不觉我的明珠越发变得光亮了，她的光亮不再属于我啦。她也有疼她的人，也要有她的宝贝了。简简，爸真高兴。真的，好高兴啊。”

简芝听到苏昭声音有些哽咽，她靠在苏昭怀里轻轻道：“爸，我也很高兴。”

“嗯，我知道。简简，你明天去看看你妈吧，也让她高兴高兴。”

简芝闻言乖巧的点点头：“嗯。”

父女两人就这样坐在桥上，听着桥下河水在缓缓流淌，看着河面上的桨影轻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