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 冬去春来。

回到G市上班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听到偶尔传来的爆竹声。

新年伊始，没什么新到的案子。

各方当事人似乎也还没开工忙碌。

不少同事都借此多延上两天假期, 在家歇着。

来了的, 也大都是在办公室里坐着, 看合同改文件, 整理些档案资料什么的。

娜娜年尾前了了两桩案子, 便趁着年节，给自己放了个大假。

带了爸妈一起，去南海边上避寒度假。

也还没有回来。

宋淼还是一个人。

她不知道少校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没想到在一起之后，还会有分离这么久, 这么惦念他的时候。

就是觉得想他。

很想很想他。

那枚指环, 还在无名指上静静圈着。

为她戴上这指环的人, 却还是迟迟没有音讯。

情人节转眼就至。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宋淼，一朝脱单, 还反应不能。

加上眼下这理应出双入对，时则形单影只的伪单身状态。

她对这传闻中的粉红色洋节，压根没什么惦念。

可敌不过各路商家的大力宣传。

推什么新品，搞什么活动，都要打着情人节的名号。

好像不如此不足以吸引眼球, 就不能完成销量似的。

叫人想不感受到都难。

宋淼到底是没躲过。

晚上, 和得空虚闲两天的苗律一起, 吃了家日料馆子的情人节双人套餐。

临走前, 还一人获赠了一支透明塑料纸包好的玫瑰花。

苗律直接把自己的那一支递到她眼前：

“单独一朵孤零零的, 还是搁一起看着顺眼。”

宋淼笑着接了。

又想起还杳无音信的少校。

打算回去把它们插在一个瓶子里，好生搁一起养着。

那天是个阴天。

从早晨开始, 就断断续续地飘雪。

气温还没回暖。

不大的雪，很快就铺了满城。

到两个人吃完饭出来，街上路上就又是一片冬日银装了。

因为离得近，她没让苗律送。

自己踩着细雪，一路咯吱咯吱回了小窝。

小心放在背包里的玫瑰花，已经有些发蔫了。

她换了鞋，洗了手，从橱柜里翻出年前娜娜在家居超市买的一只粗口花瓶。

之前，还被拿来安置过两束相亲男生送的温馨花草。

后来也还是空置了。

磨砂玻璃的浅色花瓶。

宋淼把它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又接了小半瓶水，擦干瓶底，捧到客厅。

两支玫瑰花，撕了包装纸，剪枝去叶，一支一支插进瓶口。

没了包装纸的阻隔，两朵花就这么手挽手肩并肩立着。

尽管冷清了些，却也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第二天是周末，也没有加班的打算。

宋淼早早洗漱完了，爬上床去。

一面开了窗户听雪声，一面窝在被子里刷电影。

一部看过多年的科幻小说，改编成的科幻电影。

颇有口碑的音乐和特效。

尽管剧情单薄了些，可她作为小说粉，还是看得一本满足。

电影结束，已是深夜。

手机里，娴子他们还在群里吐槽今天逛街吃饭遇到的各种奇葩促销。

这边的宋淼已是困意上涌。

一合上电脑，就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天还是黑的。

床头灯也亮着。

能听见窗外未停的簌簌雪声。

和着夜间的冷风，从忘记关上的窗子缝里钻进来。

有点凉。

宋淼犹豫了下，还是披了件棉睡衣，起身去关窗户。

静谧的深夜雪景，叫她忍不住在窗前多站了一站。

放在床脚小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忽然就震动起来。

低低的嗡鸣声，锲而不舍。

不知是谁这么晚了打来的电话。

为了安静，她习惯晚上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

如果不是这样的来电声响，很难真的把她从梦中叫醒。

她皱着眉抬脚过去。

猜着不知是不是工作上的事。

可忽然间，就有念头微微一动。

一点点福至心灵的心有灵犀。

让她想起曾经对某人说过的：

“你要是回来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别让我担心。”

于是，距离小书桌的最后两步，就成了急不可耐的飞扑。

心心念念了三个月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啊，真的是他。

他终于给她打来电话了。

她秒速接起。

声音里还压着最后一点要确认对方身份的谨慎：“喂，时川？”

那边传来少校带笑的声音：“嗯，是我。”

大概是刚结束任务的缘故，似乎听得出一点疲倦。

宋淼也笑起来。

一面拔下手机上的充电线，一面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零点二十七分。

已经是后半夜了。

“还没睡？”少校问她。

声音扩散开去，人应该是在室外。

宋淼蜷了蜷微凉的脚趾，挨着床脚坐回床上，发出一个否定的鼻音：

“本来已经睡了，刚才又醒了。就正好赶上你打电话过来。”

“那可真巧。”少校说。

语气里却听不出怎样的意外。

“是啊，真巧。”宋淼笑眯眯地答他。

一时也没留意他的毫不意外。

谁知，那边少校又轻笑着问了一句：

“这么晚起来，是因为昨晚忘了关窗户么？”

“……？！”

宋淼正趴在床上，一点一点往被子里缩。

听到这句，猛地顿住动作，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忘了关窗户的事。

这又不是她经常犯错误。

“你，你不会现在就在我们楼下吧？”

她嘴上问着，脚上已经又踩着拖鞋，三两步冲回了窗前。

刚拉好的窗帘，又被刷地拉开。

刚才因为楼层太高而不曾留意的正下方的视野里，一个暗色的身影，正立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似是在抬头仰望。

因为角度太小。

她不得不贴着窗玻璃向下望。

呼吸在窗玻璃上洇出一片水汽。

天空还在飘雪。

细密的雪花，远远近近，明明暗暗，把那道身影轻拂得不甚真实。

叫人犹豫着不敢确定。

听筒里传来少校低低的一声笑，很满意她的反应似的：

“猜对了，我就在你们楼下。怎么样，要不要下来？”

他不知道她的室友不在，所以才这样问她。

被问及的宋淼，竟也没提出丝毫异议。

“嗯，我现在就下去。”她答应着。

一边把胳膊塞进棉睡衣的袖口，一边转身就往屋外走。

她太急着见他了。

急得不想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

急得想早一点飞奔到他身边。

穿好棉睡衣，换上雪地靴，裹了过膝的长款羽绒服。

她拉开房门，小跑着乘上电梯，又小跑着冲到楼下。

午夜的小区里很安静。

楼道里电梯运行的声音，清晰得像一条锁链，勾着少校专注等待的神经，不肯移开视线地候着他刚高高仰望过的那道身影出现。

电梯门开了又关。

一楼的声控灯亮起。

他等的那个小姑娘，一把拉开紧闭的单元门，踩着薄薄的积雪，哒哒哒朝他飞跑过来。

他再在原地站立不住，张开双臂，大踏步迎上前去。

她一点势头未减，直愣愣冲进他怀里。

撞得他都差点没站稳，踩着地上积雪，一只脚向后退了半步。

她一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怀里仰起头来。

被毛边帽子遮盖了一半的一张小脸，眉毛眼睛都是弯的。

上扬的嘴角，也快咧到了耳根。

她说：“时川，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呵出的白色水汽，雾蒙蒙的。

和他呼出的水雾融在一起，升了又散。

笼出一片只属于他和她的次元空间。

三个月未见到的人，三个月未触到的气息。

连他自己都惊讶，他会这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赶快再见到她。

甚至等不及赶回营地，就从接他们归队的军卡上跳下来，跟虐了他们三个月的队长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急吼吼来找她。

借着路灯的光，他看见她毫不掩饰写了满眼的对他的想念。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