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好吃怎么办
作者:言梦叶 | 分类:现言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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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毒
小小的野生菌。
其貌不扬的身姿,
静静地伫立在树桩旁。
她凝着这朵红棕色的小伞菌,寻思着要从哪里下口。
今晚也在继续探索丛林的她,在通往红色草果的岔路口,选择了另一方向。
然后,她看到了在这一带,长满了许多菇类。
她记得以前在哪里读到,颜色鲜艳的蘑菇都有剧毒。但这儿的蘑菇长得丑丑,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吃呢?
凑近脑袋嗅了嗅,有一股植物茎块的味道。她尝试着咬了一口,呸!她眯起眼,立即吐了出来。土腥味溢满口腔,这个伞菇太难吃了!
吐吐舌,挠挠脸,她挫败地绕过树桩,爬上一旁树干纤细,树皮苍白的树。
在咬下枝头那颗白色浆果前,忽然,她的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
她听得很真很切,确实有人在说话。
惊讶地寻声望去,她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几颗惨白的浆果,在夜风中摇头晃脑,似在嘲笑傻呆呆愣住的她。
小爪揉了揉耳,声音又不见了。她出现幻听了吗?
环顾四周,这片林子稀稀疏疏,每棵白树都瘦骨嶙峋,而满是青苔的地面,除了蘑菇还是蘑菇。
但奇怪的是,当她伸爪去够浆果时,爪下竟长出了深绿色的藤蔓,藤蔓开了花,花是她喜欢的浅粉色。
这奇异的景象,令她大感困惑。
她喝醉了?
再一抬头,昏暗的树冠,缠绕的枯藤,虚弱的虫鸣,清冷的月光,竟慢慢从她身两侧消退。
眼前的情景,恍如隔世。
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泡沫飞溅下的车轮,撑着伞的女孩对着迷幻的车灯,瞧得人神。
她想发出声音,可张开的嘴,却只有沉默。
紧接着女孩被吞没在车头下。
光影又闪烁起来。她向后退了一步,有一双手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
是谁从后面环抱住她?为什么这人的手是这般冰凉?
意识忽然变得模糊,她强撑着精神,困意却愈来愈浓。
危险的警铃,在脑内放声大作。
她猛地转过身,街道如幻影般消失。
但那带着寒意的触觉,依然游走她的肩头,向下蔓延至她的□□。
发丝纠缠在一块,轻轻一扯,头皮跟着发麻。
收紧,窒息,她的呼吸愈发困难。她挣扎着,如同溺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断气之际,身子忽然一松。
环绕住她的“绳索”,被粗鲁地带离。
对上那双郁沉的金色眸子,她僵直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血花开在身畔,他的利爪轻易地穿透对方的头颅。他优雅地颔首,啄开猩红的肉,慢条斯理地享受着他的晚餐。
用完餐的他,向她这只饭后甜品靠近,宛若死神。
她无力地偏过脸,他灼热的呼吸,撩过她的脖颈。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强烈的不甘,和求生欲,冲破枷锁。
甩甩脑袋,清醒过来的她,迅速掉头,一溜烟地爬下这棵树。
只是滑得太快,小爪不小心划破树干,乳白色的树汁跳进她的眼睛,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刻袭来。
阖住眼的她,踩上长着青苔,湿软的地面。
如果眼睛看到的都是假象,那就把判断交给耳朵和鼻子。她听到自己踏过枯枝发出的窸窣声,听到徐徐的风声,听到天空中盘旋的啸声。
她嗅着自己香腺留下的气味。每次出门觅食,她都会选定路线,刻意将体香散在所经之路。
即使暂时不靠视觉,她依然能找回自己的巢穴!
在林间自如地穿梭,步步紧逼的敌人,让她的心跳加快,肾上腺陡然升高。
她在恐惧,或许也在微笑。
这样被死死追逐的情形似曾相识。
利落地钻进横在面前的空心腐木,她喘着气,睁开红肿的眼。
望着自己被树汁灼烧出水泡的小爪,又望向木头外那一片熟悉的绿意,在这暗夜中深得近乎黑色。
她仍在丛林里,痛楚是如此真实,幻觉消失了。
看来她刚刚吃的那朵长相普通的伞菇,是含有致幻作用的毒蘑菇。
很难从外表判断野生菌有毒与否,所以避免中毒的最好方法——不吃。
她以后一定会远离那些野生菇。
至于那几棵白树的汁液,刺激性相当大。她的眼睛现在还有点疼。
探出鼠脑袋,发现周围没什么异状后,她准备起身返程,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色大蜘蛛吓了一跳。
浑身黝黑,腿上布满绒毛的大蜘蛛,只有腹背上是橘色。一看便是不好惹的角色。大蜘蛛虎视眈眈地盯住她的后面。她微微偏过脸,差点没被身后窜出红色大蜈蚣吓晕。天知道,她是人的时候,就超级害怕蜘蛛,蜈蚣这些节肢动物。
她今天探索的地方,还真是毒物俱全。被迫成为夹心饼干的她,不停思索着蜘蛛和蜈蚣,哪个咬得比较痛。
不对!她要想的是如何脱困。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大问题是,左边一只蜘蛛,右边一只蜈蚣,它们似乎都想捕猎彼此。而她不凑巧地位于这场纷争的正中间。所以她干脆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只是路过?那她还不如从腐木中部咬出一道口子,逃跑呢!可,她在它们的视野里,如果她轻举妄动,会不会激怒它们,搞得它们最后同仇敌忾地直奔自己而去?
等等,她想到办法了!只要她让它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就能乘机逃走了嘛!她转向蜈蚣,吐出平时出门都会携带在颊囊里的像萝卜的茎块。香甜的气味立刻吸引住蜈蚣。她背过身,将茎块踢向蜈蚣。扭头,见它本能地用前肢抱住茎块舔舐时,她赶紧掉转方向,猛地撒腿。溅了蜘蛛一身土后,她从蜈蚣的身边“咻”地一下子,飞奔出腐木。
成功脱险的她,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一瘸一拐出来找吃的巨鼠。
距离上次见它和田鼠打架后,她有好些日子没再遇见它。她瞥见它那条受伤的腿,断了一小截。它该不会是咬掉了伤腿,自己给自己截肢了吧?
只剩下三条腿的巨鼠,艰难地爬上绿色的茎杆,咬下花瓣舌状,颜色青蓝,像菊花一样的小花,花朵飘落至她的身旁。
看到她,巨鼠龇牙,露出几许敌意。她往旁边挪了挪,巨鼠叼起花朵,嚼了嚼塞进颊囊里,它又笨拙地攀向另一株像蒲公英的花束。
这些随处可见的花也可以吃吗?她有样学样地爬上去咬了一朵花下来。味道有点清冽,和干嚼菊花茶似的。
她搜刮了一些塞进颊囊,可食用的花朵,一般都含维生素和矿物质。偶尔吃一点,就当扩充扩充食谱。
再瞧瞧没爬多远的巨鼠,由于行动不便,它的脸颊和身子依旧扁扁的,没塞进去多少吃的样子。
她继续尾随着巨鼠,攀上一株粉白相间,花簇小小的植物。
巨鼠咬开茎管,舔舔流下的花液,再舔舔自己的断腿,反复几遍。
观察着巨鼠动作,仿佛明白什么的她,学着巨鼠,咬开这株植物的茎叶,用受伤的小爪去碰了碰。清清凉凉的感觉,由掌心扩散开来,使她顿感不痛,被弄破的水泡也不再淌血。
这朵粉白相间的小花,竟然有消痛止血的功效。不知道巨鼠是天生了解,还是后天偶然发现此花的作用,对她来讲,真的受益匪浅。
今晚不仅满载而归,且因祸得福的她,心满意足地望着填满半个洞的粮食。
但她觉得自己似乎少做了什么。脑海里,巨鼠蹒跚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野生环境中,最要不得的便是无谓的同情和怜悯。只有处于食物链上层,无生存竞争的人,所抱持的特殊情感。
而她拥有着人的情感,却屈身在兽的外壳里。
理智告诉她,多管闲事,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可感性令她辗转反侧。毕竟她从巨鼠那里学到了非常有用的东西。
看了看身边的藏粮,即使减少一点点,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吧。打定主意的她,带了一些粮食,前往巨鼠的洞穴。
不久前,她还十分狼狈地从这个洞里跑出来。如今,她已经慢慢适应了丛林生活。她将食物吐在洞口,打算放在这儿就回去。
这时,她听到洞里传来“吱吱”的叫声。深感不妙的她,小心翼翼地探进洞穴,凭着羸弱的记忆,和巨鼠身上的气味,她找到巨鼠在的巢穴,也是她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地方。
巨鼠的背后,是一窝刚降生没多久的小鼠。她原来就知道鼠类的繁殖力惊人,母鼠甚至会储精,接连下好几窝小鼠。
未接近巨鼠,她便闻到洞里还有另一个味道,那是属于爬行类,特有的湿冷气息。和她中毒后的幻觉里,缠住她的东西的气味几乎不差分毫。
来不及细想,那条黑白环纹的蛇,就出现在她的眼帘中。只不过,它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巨鼠,和它身后的一窝乳鼠。
细长的蛇身直立,瘦小的蛇头对准虚张声势,发出“吱吱”声的母鼠,和浑然不觉危险来临的小鼠。
致命攻击,发生在一瞬间!
生或死,已被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