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辈分乱了

即使是付出钱财，也要将这个最小的女儿交出去。

夫妻已经有些年迈了，再过上几年，倘若他们再生孩子，就很可能会遭到更大的风险，这几乎是致命的。这对夫妻等不来女儿出嫁，更等不来女儿成年独立之后远嫁他乡。

他们想再要一个儿子，最好是两个。

有两个儿子的话，大儿子现在已经在外头创业，每年还能够给家里寄一些生活费回来。倘若再生个小儿子，夫妻俩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两个儿子足以在这个城市中很好的长大。

女儿是赔钱的，起码在目前的时代背景中就是如此。

他们无法指望女儿劳动，更无法指望女儿在成年后能够继续在家赡养他们。女子一旦出嫁，便归于夫婿方所有，这在其他地方倒也是无所谓的，倘若养得起，多一个女儿倒也无碍，若是女儿能够攀龙附凤，被哪个富贵公子相上，家里的生活说不定还能一飞冲天。

但是在这里不行，这个城市只允许每家每户拥有两个孩子，不论男女。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女儿送出去，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消失。

但即使如此，父母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这与他们出售自己的孩子并不冲突。

父亲从衣柜里拿出几个铜板，悄悄塞进了孩子的口袋中。

“如果半路上一不小心被落下了，就找个地方活着吧。找些活干，或者是找个夫婿，将自己卖了也是好的，你已经快要14岁了，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就算爸爸妈妈不将你交出去，再过上几年，你也是要离开的。”

而母亲则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开始哭泣。

她哭的泣不成声，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心中的悲伤全部发泄出来，孩子在她的心口颤抖，恐惧却未曾有半点的消减。

“不要，我不要…”

孩子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也知道那些被卖出去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自从土地神离开一段时日之后，这些买卖孩子人口的行为就开始猖獗起来，不光是女孩，还有一些天生残疾的孩子，还有一些体弱多病的孩子，甚至是一些容貌丑陋的男孩儿，都会被卖出去。

会区别对待孩子的家长，他们不在意自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只在意这个孩子能够为自己创造出多少的价值。

无法为他们养老的不行，体弱多病需要花费过多钱财的不行，容貌丑陋的无法找到妻子的不行，无法生育后代的就更不行了。

在人们的财富缺少的时候，限制他们挑选孩子的是他们的财富，拥有多少的财富，养育多少的孩子。在大饥荒的时候。有的贫农甚至会将自己已经成年形成劳动力的大儿子出卖给那些地主，甚至是将自己一家人都卖出去，以求活路。

但等到孩子的数量被固定的时候，限制他们挑选孩子的，就只剩下爱了。

日子越来越蒸蒸日上，所有人都相信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将自己的未来与希望投入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只渴求自己能够养育出一个最优秀的孩子。

卖掉，卖掉，把这一个卖掉！下一个一定会更好的。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开始是一家人，一户人，然后是一个村子，一个城市区划当中的平民，到最后甚至富人、官员也主动参与到了这样的活动当中。

毕竟每个人都只能养育两个孩子，他们也不例外。

屋内哭喊乱成一团，让前来将孩子带出城的男人有些烦躁。

他俯下身，对孩子说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后面的事情吧，那就不要哭了，再哭的话，我就不把你往东边带去了，把你往西边带去，那里到处都是妖怪，你哪怕是想进青楼当个清馆，恐怕都没有机会，只能进妖怪的肚子里饱腹呢。”

更大的恐惧遏制住了哭声，孩子呆若木鸡，就剩下身体还在不停的发出难听的抽噎声。

孩子父母们脸上虽然有一些不忍，但终究都没有说话，任由那个男人自己走了出去。

“我出去抽两口大烟，你们就在这儿好好的道别吧。”提起手里的烟杆，男人一边感叹着这西域植物的美妙，一边向外走了出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外面却看不见阳光。

一道极其雄壮的黑影完全笼罩了这个男人，黑熊精低下头，对方几乎只够得到他的腰部，单单票上一眼过去，庞大的压力就将男人手中的烟杆吓落到地上。

“熊，熊？！”

“不是熊，是人。”

黑熊精淡定的说道，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在第一眼的时候立刻将它当做某种庞大的野生动物。

男人向后退开几步，慌乱之下，左脚绊到了右脚，扑腾一声栽倒在地上，只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向天空仰望，才勉强看清眼前这个家伙的面貌。

多么雄壮威武的一副身体，多么硬朗又严肃的古板面容。

“壮士，壮士，这是要干什么？”男人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传闻，“我不是，你听我解释，刚刚那不是我说的，不，不是我想做的！是那家的父母非要我把他们的孩子带出去，您您放心呀，那个孩子带出去之后，肯定要比在这儿生活的好，我保证，我向您保证的！”

第107章 辈分乱了

“你想，你想一想，您仔细想想看啊，这个孩子的父母不爱他，宁愿交钱都要将他送出去，那既然我不带他出去的话，如果没有人愿意将那个孩子带出去的话，那个父母恐怕早就要亲手把这个孩子给掐死啦！壮士，您看的面生一定是这里的过客，不，一定是路过这里的大侠吧？”

“你有所不知啊，前几年，在我还没有来的时候，这里孩子的尸骨都堆成了一座坟地哩！后面还催生出了一只厉害的鬼怪，是请了高僧和得道的道人才驱逐掉的。”

听完这些话，黑熊精的拳头，微微的握了紧了些。

前几年驱逐这里大鬼魂的道人，是他。

那时他的炼体功法初成，刚猛无匹，任何鬼怪都难以近得了他的身，可修炼的法术，又需要一些大的鬼怪来练练手，因此黑熊精才做了伪装，有时化作一个高僧，有时候也会变成一个得道的道人，隔三差五就到周边的城镇中，为这里的人驱逐鬼魅妖邪。

起初，他还觉得这里的鬼怪如此强大，是因为五行山那里的妖气。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

怨鬼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制造怨鬼的人啊。

“我知道了。”黑熊精问道：“你不准隐瞒，告诉我，你原本打算将这个孩子卖去哪里？之前的那些孩子又被带到了何方？”

“这……”

“说！！”

仙人级别的威压，险些直接将男人碾成肉泥，他屁滚尿流的立刻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男人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侠，不，不对，大仙啊，这都是有说法的，像那些年纪大了的还是年纪小了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身上有病的还是健康的。哪些个都有说法，不同的人要卖到不同的地方才能够得出高价，您要是有空，你听我慢慢跟你细说。”

“先说那年纪大了的，男孩儿要卖去南边的矿场做苦力，女孩儿要卖去东边的妓院服侍男人。如果是年纪小了些的话，就卖到西边去，我是从这里往西，再往西一些，那边的妖怪可多着呢，每年都有要进贡童男童女的习俗，当地的人不舍得上供自己的孩子，也经常从外面高价买一些过来。”

“至于那体弱多病了的，不论男女，倒是在路上大多都直接死了，像这样的，除非高价我才愿意收。不过，像是那种天残地缺的除外，天残地缺的人是一些邪修魔修炼制东西的上好宝物，自然是，自然是卖到他们那儿去。”

黑熊精听到这里，忽的打断：“你还和那些邪修魔修有联系？”

“不，没有，绝对没有，小的哪敢啊，那些邪修魔修都是成道的疯子，小的那种凡人怕是一过去就被他们给下了法术，沦为永生的奴婢了。”男人嘴里嚅嗫着什么，迟迟不愿说出，“是，是那个……”

“快说！”

“大人小的不敢说不敢说，说了的话，明日怕是就要死啊。”

“你不说的话，今日就要死！”

尽管被禁止杀生，但黑熊精依然学会了一些威胁人的东西。

果然，在几次威胁之下，男人最终还是倒出了那几个字。

“五行门。”

五行门内和何邪修魔修联络的人。

黑熊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我明白了。”

“您？”男人瑟瑟发抖地问：“您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继续做你的生意吧。”

黑熊精摇摇头，转身离去。

他不能杀了这个男人，否则的话，会有损他的功德，在地府的本子上，也会就此记上一笔。如果这样的话，往后去天庭工作也就困难了。

如果不能去天庭工作的话，妈妈会伤心的。

就算是杀了这个男人，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哪怕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的要带走孩子的人来到这里，哪怕杀光了那些想要买走孩子的人，这里的父母也会亲手掐死他们的孩子。

那么是谁错了呢？

黑熊精摇了摇头，将内心怀疑的想法扔了出去。

不，妈妈是不会错的，这里的土地公是不会错的。他说要有计划性的生育，要周期性的增长人口，就一定是正确的，人类发展的方向也不会有错误，错误的只是人类个体本身。

在黑熊精的身后，那个孩子也被父母推搡着走出了门。

至于那两位父母，早就被先前男人的求饶声吓破了胆，此时哪还敢露面？

孩子看着黑熊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仍旧还没有恢复过来，瘫软的坐在地上的男人。

“等…”微弱的求救声从孩子的口中发出。

黑熊精停下了脚步，高大的身影根本无法藏匿在树林中，他回头，转过身，目不转睛的望向这里。

四目相对，孩子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她挣开了身后拽着她的父母，踢开脚下挡路的男人，奋不不顾身的跑了过去。

“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走！！”

黑熊精没有答话，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去，喉咙间只发出一声，犹如闷雷般沉重的嗓音，“嗯。”

他牵住孩子的手，走出了几步，又定住身子，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两块碎金来，猛地向后一掷。

砰砰两声。

一块碎金擦着男人的头颅，钉在旁边的石头里，一块碎金穿透了房屋的幕墙，钉在屋内的桌上。

“这个孩子我买下来了，钱收下，互不相欠。”说罢，黑熊精这才带着孩子离去。

修仙之人讲究因果报应，他不能在这里欠下东西，不能在任何地方欠下东西，任何一点微小的东西都不能。

除非等到他修炼到了孙师傅那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修为，到那时可能才有对抗因果与天地的力量吧。

……

平起和眼前的小姑娘大眼对小眼。

“所以，你就给我带回来了个孙女？”

“嗯。”黑熊精将孩子推向前了一步，“叫奶奶。”

“叫个鬼的奶奶呀！！”平起崩溃的大喊。

孩子倒是很懂事，主动走上前，瞧着平起的脸，踌躇着喊了一句：“哥哥？”

“辈分乱了！”

“爸爸？”

“更乱了啊！！”

平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久久不能平静。

这都叫什么事啊？

原本一个凡人就够他操心的了，这下又来一个，高玉兰那边刚刚修炼成人没多久，才学会几个法术？这就又添个新丁。

假如平起照顾吧，关系倒也算不得有多近，但假如他不照顾吧，这从辈分上来算，这个小姑娘还真能跟他扯上点儿关系。

平起长叹一声，随即拿起桌上的五彩石走出门去，“随你吧，想养就养着好了。当然，我提醒你，如果你想把这孩子养的长一点儿，就抽空教教他东西，反正你学的也是道术或者佛术什么的吧，随便教她两手，资质不够了，就去玉兔那边，要点天材地宝，成仙是有点儿困难，硬塞个金丹元婴还是没问题的。”

“好的。”黑熊精迎上前去送行，““妈妈，你要去哪，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去杀点人，午饭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