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选择活着，还是选择死亡？

这个问题对于兰苕来说，很好回答。

他不能死。

他想平安回家去见弟弟妹妹。

变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么？

兰苕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容易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当然，有时候潜能还没激发出来，人就被危险给弄死了。

万幸的是，悲悯族人没有把大家全部杀掉，而是给出了一条活路。

当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大祭司说：“现在，给出你们的答案……愿意侍奉神灵者，跪地不杀。”

说完，他眉心的泪滴印记闪烁了两下，解除了对“祭品”的限制。

九十九名灵生师顿时感觉浑身一轻，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有些人性格比较刚烈，宁死不屈，而且，他们觉得自己先前被抓，是因为没有防备，眼下，当他们恢复自由之后，立即祭出自己最强的法术与灵器。

有一名修炼者顷刻间便消失在原地，不知道跑向了何方，还有一名修炼者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瓶，拔开瓶塞，直接把自己装了进去，另一名修炼者则是拿出一件法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修炼者们的手段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人群中，雷子赫目光闪烁，他是雷家的少爷，心有傲气，自然也是不想跪的，可他亲身领教过悲悯族人的可怕性，于是掀起衣袍，跪了下去。

不远处的司徒雪莲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也跟着跪倒。

傀儡司徒莲子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色彩，他看起来就像一名正常的活人，神色自然地跪在姐姐的旁边。

楚珠珠握紧了手里的菜刀，权衡利弊之下，也选择下跪，她仰头看着祭坛上的神像，心想，这神像遮遮掩掩，竟然用绿色瘴气笼罩面容，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实模样，这种躲藏的作风，不像是什么正派的神灵。

哦不，准确的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

有的只是比较强大的修炼者。

这名“神灵”，肯定修为非常强大，又或者修炼了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邪门功法，所以才会发展出这么多的信徒，甚至能够赐予信徒力量。

公孙子芒没急着下跪，而是一脸幽怨地看着兰苕，说：“我一定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才在这辈子遇见你。”

兰苕摇头，淡淡道：“不，我觉得你这辈子作孽也不少，所以今天遭到了报应。”

反正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兰苕也不再担心自己会再次被控制着跟公孙子芒交易了，他相信一旦公孙子芒有异动，立马就会被镇压——

具体参考刚才各施手段逃跑的修炼者们，他们一个个的已经重新回来了，并且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满脸惊恐与哀求。

公孙子芒嗤笑道：“报应？这世上哪有什么报应，也只有小国出身的人，才会相信报应，觉得魔修杀害百姓不得好死，可实际上……天下嗜杀成性的魔修有很多，有的魔修甚至只要杀人，就能不断变强……”

说话间，看到在场站着的人已经不多，公孙子芒眉头一跳，连忙跪下去。

兰苕也跪在了地上。

还剩下十几名灵生师，他们既不逃跑，也不下跪，而是抬头打量着祭坛上的神像，渐渐的，他们眼中染上狂热的色彩，膝盖也慢慢的弯了下去。

大祭司见状，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说道：“看来你们这些人当中，还是有些好苗子的，知道迷途知返。很好！”

如今，九十九名“祭品”已经全部跪了下去，而除了大祭司之外的悲悯族人，还在跳着诡谲的舞蹈。

大祭司道：“祭祀典礼即将正式开始，提醒你们一下，唯有真心臣服的人，才能得到神灵的宽恕与赐福……”

说完，他不再关注这群灵生师的反应，而是转身，再次朝着祭坛叩拜，这次他的口中吟诵着古老神秘的语言，这种语言的每一个字都给人一种恢弘大气之感，哪怕众人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语言，都能够领会其中的含义，就好像这种语言自带翻译功能，任何有智慧的生灵，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能理解文字所表述的含义。

神像降下绿色光泽，笼罩大祭司，紧接着，大祭司每说一个字，绿色光泽便在空中形成一个字，慢慢的，一篇完整的祷词环绕祭坛，悲悯族人的舞蹈逐渐柔和下来，隐约有悲伤氛围萦绕四周，这种悲伤十分具有感染力，在场灵生师们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遭遇过最悲苦的事情，眼中渐渐的有了泪水……

但是，活城强者为尊，大家见惯了死亡，就算想起过往的悲伤事，也能很快挣脱出来。

有的修炼者的唇角浮现出冷漠讥诮的笑容，他们的内心早就丧失了同情心，压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哭泣。

有的人良心未泯，眼中浮现出哀伤之色，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司徒雪莲喃喃道：“莲子，莲子……”

她对不起弟弟……

想起当初弟弟信任的目光，和被她残忍杀害时的震惊与痛苦，司徒雪莲的内心就涌现出无尽的懊悔与难过。

以前弟弟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跟她分享，她却满心满眼只有子赫少爷……

“莲子啊，你放心，等到子赫少爷将来学会死而复生之术，一定会复活你的……”

公孙子芒想起自己今天遭受的无妄之灾，也觉得很悲伤，不过还没有悲伤到要哭的地步，但很快，他的脑海中就持续不断地浮现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的所有难过的事情，没过多久就泪流满面。

而随着他流出的泪水越来越多，他的额头出现一个浅浅的、绿色的印记。

兰苕的眼中也有点点湿润，他仰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他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想起自己面对杀父仇人时的无奈，想起两个弟弟从小就谨小慎微地活在睿亲王的阴影之下，想起妹妹被元斩觊觎……

除了悲伤，还有愤怒。

就在这时，兰苕忽然发现，神像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