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民间儒议

齐远明南下，谷圣西进。

两人向着不同方向进军，避免冲突的爆发。

而作为吞并南方百道的代价，就是让出长安和西部北部的上百道。

尽管南方诸道富庶，可北方也不差多少，自古以来就是世家大族并举、群雄多出之地，更有神都长安这等天下独一个的大都城，真论起底蕴，毫无疑问是北方略胜一筹。

因此谷圣的优势更大。

想要弥补，就不得不打上几个圣地的注意了。

而龙虎山则是最重要的一个。

况且齐远明本人还有不少疑惑希望能在许真人这里得到解决。

迈着沉稳的步伐，他孤身一人登上龙虎山。

没有人迎接，没有人认出齐远明，也没有人有什么异常反应。

不论是同路登山的行人，还是山林间的龙虎山弟子，都没有对衣着朴素的齐远明有半分额外的注意。

他们只以为齐远明是上山祭拜的香客。

一阵清风吹来，透出几丝凉意。

长安依然是冬天了，而此地尚温。

不只是因为南北差异，还是因为那股龙虎气运笼罩之下，整座山都比其他地方高一点温度。

“不亏是道门圣地，天下首宗。”

一旁的行人似乎是第一次来龙虎山，站在半山处向下望去，颇有些感触。

“这位兄台，这里离山顶还有多远啊？”看了会风景，他转头问向刚来的齐远明。

“不知道。”

齐远明淡淡回答。

他的确不知道，虽然能通过感知而得到准确的距离，不过出于尊重，他并没有干涉宗门的隐私。

“欸，那兄台你也是来山上祭拜张天师的吗？”朱善好奇地问道。

他见这人年龄不大，又衣着朴素，以为同他一样，前来祭拜天师，望战乱早日结束。

可他想不到的是，齐远明内敛自持，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了。

如果放在一年前，和丁启大战前那般锋芒毕露，尽显风华，又怎是看不出的呢？

“不是。”

“那兄台莫不是来拜入山门，想学武艺？”朱善以为猜到了齐远明的想法，不由得笑道：“我虽是第一次来龙虎山，可也知道这等道门圣地极少受外来的弟子，像你我这样年纪的，机会可不多！”

看着朱善滔滔不绝的讲述龙虎山招弟子的规矩，几乎可以断定这人做了不少功课。

说不定他之前就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有自知之明，也就算了。

“好了。”齐远明打断他的话，平淡道：“我要继续上山，就不多说了。”

说完，他便迈步离去。

身后的朱善倒是个和善之人，很快走近凑上来：“咱们一块吧，结伴而行，也算安全。”

齐远明没有排斥，也没必要排斥。

他此次前来又不是找茬，只是带有一些私人目的的拜访。

有人陪伴也不差，可以问些事情。

“我叫朱善，兄台怎么称呼？”

“黄巢。”

“黄巢！？当真？你竟和那位齐王同名同姓！”朱善惊呼道，可下一刻他又摇摇头：“那可算糟糕了，若是齐王坐了天下，伱怕不是要改名呢！”

“嗯。”

“这可真是……”朱善摇摇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觉得，那位齐王真能一统天洲？”齐远明缓缓问道。

“不知道啊，传说那位齐王修为功参造化，已达无上之境，但谷圣可不是好相与的，难说难说。”朱善摇摇头：

“如今齐王霸据百道，可谷圣也不多承让，谁赢谁输，岂是我等小民可料？”

齐远明淡笑道：“我倒是希望黄巢赢。”

“为何？”

“不为什么。”

……

一路上，通过和朱善的谈话，齐远明了解到不少有关民间议论的情况。

朱善是个儒士，自幼习武读书，只是受制于天资，现在也不过是个先天武者。

但他在文道方面倒是有些成就，曾经中过举，是个举人之身。

不过随着李唐世道浇漓，朝廷江河日下，天下渐渐乱了起来，他索性弃官隐居，来到潭鹰道。

这里是龙虎山所在，有圣地庇佑，寻常反王根本不敢靠近。

从他口中，齐远明得知鹰潭道不少儒士对于齐军秋毫无所犯的行为大加赞赏，认为齐王有潜龙之资，有望帝位。

倒是许多人对谷圣不感冒，尤其是一些顽固的老儒士，认为谷圣非人，自然不应由谷圣称帝。

谷圣作为天生神圣，先天具有一种在天洲就是人，在地洲就是妖这类的概念，她本身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是魔，是任何种族。

齐远明知道，当她走下雪山，走入人世间时，她就已经是人了。

但在诸多儒士心里，这种“人”根本不足以称之为“人”。

人者，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是天地万物生灵之长。

生来为人，那才是人；后天成人，这算什么？

民间这股思潮渐渐盛行，尤其是在齐远明统治的地区，尤为明显，都有人开始宣扬“谷圣非人，何以为人主”的说法了。

“很有意思啊……”齐远明喃喃道。

“不过没人见过谷圣，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朱善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不以为然道：“反正他们说了又不算，说到底，还不是看谁拳头大？”

“要是两年后齐王与谷圣决战，齐王输了，任他们说破嘴也没用，甚至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诸如祖龙焚书坑儒，梁帝江陵焚书之事，若是惹了谷圣不满，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

“所以呀，谨言慎行！”

朱善心有余悸道：“所以我说，黄兄你希望齐王赢，但也不要声张，若是日后谷圣算起账来，那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任你是武道金身都没用！”

“此言有理，朱兄明哲保身之术颇有些真意。”齐远明不住地点头。

内心不为所动，但还是对朱善的说法有些赞同。

尽管他清楚谷圣做不出来“大清洗”这种事情的。

可若不是谷圣，换做另一位人主，恐怕坐了天下之后也得砍他们的脑袋，自己似乎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