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妈妈早就死了，这个家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当然不该提到她了。”要说顾念兮心底最大的童就是她妈妈薛听心了，她盯着眼前垂垂耄耋历尽沧桑之态的顾远航，无不怨恨道：“世间的男人都是一样薄幸的，妈妈为了这个家费心费力，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不仅将悉心呵护的家跟老公拱手相让给别人，还让唯一的女儿不被人待见，成了没人关心受尽委屈的就连婚姻都是用利益换来的。”

“念念，长辈们的事情我们不理解，无法置喙什么，不管怎样爸爸他都是爱你的。”陆灏南小心的斟酌着用词，怕刺激到她不好的情绪。

顾念兮眼眸酸涩，她以为身边的人是爱她的，到头来却是假的，他们都是有着各自目的的。爸爸要是真的关心爱她的话，为什么不想想她的幸福，只会自以为是的以好的来要求她？陆灏南要是爱她的话，怎么会舍得伤害她，让她痛苦失望？

“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大声骂我指责我的人早就不在了，别人都羡慕我是顾家的大小姐，有个拿得出手的老公，可谁又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空有其名不受宠的大小姐而已。我很早就明白有后妈就有后爸的道理，所以才会选择跟陆灏南协议结婚，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商业联姻将自己给嫁了。我不知道您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我跟陆灏南的婚事，可后来事实却证明您之所以答应也是因为陆灏南的能力吧，您知道我跟顾芷薇都不是管理公司的料，所以才将公司的大权交给陆灏南，为的是公司有个接班人。所以，我这个女儿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顾念兮脸上尽是冷嘲，看着欲言又止的陆灏南，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芝兰玉树，眼眸里是晦涩难懂的情绪，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去探究了。

“当初同意你跟灏南结婚是因为他是——”顾远航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总不能说他们两人是指腹为婚吧，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假了。

他疼爱芷薇那是明面上的，芷薇嘴巴甜，乖巧懂事，会哄她开心，加上对茹兰的亏欠，才会对疼爱芷薇一点。不像念念，自他跟茹兰结婚后，就时常搅合的家里鸡犬不宁的，也不爱与他贪心，有什么事情都闷在怀里，他不是不想关心啊，可女儿不冷不热的，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知道女儿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陆灏南上门的时候他就暗中调查了他的一切，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加上他跟念念是小时候两人的妈妈定下的婚约，他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如果不是她跟陆灏南在一起经常的开怀大笑，他也不可能仅凭着妻子跟陆夫人的约定就将女儿嫁给陆灏南的。后来，发现陆灏南对经商有着很强的天分，再难处理的事情到了他手里也是信手拈来，公司在他手中不仅利益翻了几倍，底下的员工更是积极有干劲，他也就逐渐放权了……

之所以将一切都交给陆灏南处理，那也是因为他是女儿的丈夫啊，夫妻本是一体的，她对公司的事情没有兴趣，就让她丈夫来管理，她高兴就去公司坐镇，不乐意了就像那些时下的名媛贵妇一样逛逛街做做SPA什么的，怎么开心怎么过，难道这也错了吗？

顾远航叱咤商场半生，遇到再大的事情都能淡定处理，可面对女儿的指责和怨恨却有些不知所措。

“陆灏南，你当初跟我结婚又是为了什么呢？你说要给我一个家的，要让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的，可我却一点也没感受到家的温暖，有的只是无尽的痛楚和失望，你说，我对你不够信任，要我再给你一点时间，我给你时间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可到头来却发现你一次次都是骗我的，我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或许你跟宁如雪是清清白白的，可我心里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你是干净的了。每段婚姻里总有它的不尽如意，幸福的姿态是一样的，不幸却是千姿百态的，有时候人总要向生活妥协，我也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真的很累……”顾念兮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眼眸里是死水一般的波澜不惊，她这样的情绪让顾远航跟陆灏南都很担心。

尤其是陆灏南，如果她情绪激烈，或者指责他，他或许还会欢喜。可现在，她这么的平静，他反而不安了，就好像是她已经在一点一滴的将他的位置从心底移除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让他恐惧。

“我……”陆灏南见不得她委屈，可一想到放手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似的，疼的他无以加复，好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的生命中有那么多的灰色，好不容易才有光亮照亮他阴暗的天空，让他的生命从此不止有黑白，还有光亮、有其他的色彩，他怎么舍得放手。他清楚她的倔强，一旦他真的同意离婚了，他们之间的牵扯就没了，她会离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没有办法靠近，更别提走近她的内心了。

“爸爸……”顾念兮鼻子有些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多时候我都是很想亲近你的，我不是不明白你的心里也是关心我的，可每次我们说不到几句话就会争吵起来，这都成了我们父女俩的固定模式了。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怎么管过我，我跟陆灏南的婚姻也是对顾家乃至顾氏集团都有益的，但是现在我跟他的婚姻要走到尽头了，我求您别再管我的事情了……”

“认真说起来，您未尽到父亲的责任，也没有那个资格管我的事情，相信天上的妈妈要是知道的话，也不希望您处处管制着我的。所以，您要是真的还疼爱我这个女儿的话，不管我跟陆灏南最后结局如何，您都别再管了……别让我很您！”

“念念——”顾远航眼眶一热，他的女儿竟然说恨，是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是他有错在先，可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念念过的不幸福，他死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最爱的女人。

“我念念啊，爸爸一直以为你很开心，也为你这个有设计天赋的女儿感到骄傲，可从未想过坚强独立的你心中会有这么深的怨恨……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的错，是爸爸没有多关心你一点……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怎么又资格管你的事情呢……”

“爸爸……”看着巍峨如山的顾远航仿佛受到了打击一般，顾念兮心里也很难过，还有一丝后悔，可能是心底的怨恨太深了，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啦，爸爸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自己解决吧，以后我都不再管了。但是——”顾远航语气倏然一转，面色也显得冷峻了些，“要是有人胆敢欺负我的女儿，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对要为我女儿讨回个公道的。”

“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念念难过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保护好她的。”陆灏南知道顾远航话里的意思，两人交换了眼神，他语气坚定的说。

顾念兮觉得她爸这番话似乎是已有所指，像是在警告着陆灏南什么，可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探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什么也不想要，只要你离婚。”顾念兮有些闷闷的说。

陆灏南的眼眸猩红，脸色阴沉的可怕。

“念念，你跟灏南好好谈谈吧，婚姻不是儿戏啊……”顾远航说了不再管女儿的事情，可看着两人之间的别扭劲还是忍不住劝道。

“您放心，我会跟念念好好的谈一谈的。”陆灏南安抚道，不想顾远航太过操心以免影响到他的身体。

顾念兮虽然觉得跟陆灏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没有反对。反正她还有最后一个撒手锏，要是陆灏南不肯离婚，她就把曾经意外流产的事情说出来，这是她最后的砝码，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说出来。

客厅里方茹岚正跟着顾芷薇说着什么，后者的眼眶有些红，看到两人下来，表情有些微妙。

“姐，姐夫，爸爸跟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顾念兮恶意一笑，“你要是不怕挨骂，不怕刺激到爸爸的话，大可去问他啊。”

顾芷薇身体一缩，不再说话了，也没有多看陆灏南一眼。

“念念，灏南，你们不留在家里吃饭吗？童嫂已经准备午饭了。”方茹岚起身，笑着道。

“我还有事情就不留下来吃饭了，等过两天我再回来看爸爸。”顾念兮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但也没有漠视方茹岚不理会。

“那好，等你哪天回来了提前说一声，我让童嫂给你买爱吃的菜。”方茹岚送两人到了门边，压低声音对顾念兮道：“念念，你爸他心脏不好，血压又高，这两天晚上总会在书房呆许久，手里拿着你妈妈跟你的合照发愣。我也不是吃醋，只是我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你有空就经常回来看看你爸爸。”

“嗯，我知道。”顾念兮点头，轻声说道。

方茹岚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灏南，还想说什么，却传来顾芷薇的叫声，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