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念兮那样决绝的离开后，他很清楚，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挽回了。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可真的面对的时候，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承受那种噬心之痛。

他做了那么多，本以为可以将顾念兮保护的好好的，却不想，还是深深伤害了她。

而伤她最多的人，便是他。

陆灏南不止一次的想，要是时光能够追溯，他会不会还做出当初的选择。若是早知道今日，当初会不会还是义无返顾，坚定无悔的要查出大哥齐行风的死因，答应做警方的“卧底”，只可惜，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

第二天，陆灏南就收到了顾念兮快递的东西。

打开，一键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他看也没看，直接就撕了个粉碎，整个人更是阴沉的厉害。

清楚顾念兮宁为玉碎的个性，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的决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顾念兮离开自己。

虽然知道她现在不想见到自己，还是去了医院。

病房内，顾念兮蜷缩着身体。

自打方茹岚母女离开后，她就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据说婴儿在妈妈的肚子里时，就是这样的姿势，她远远做不到婴儿那样，可她也想保护自己。

陆灏南站在门外，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猜想着病房内应该没有其他人在才是，犹豫了片刻，举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顾念兮一整天也未睡，伤心、绝望、无助，是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憔悴，想到陆灏南对顾家所作的一切，心口便是阵阵难以平复的恨意，疼得她清醒异常。

一进病房，就看到顾念兮单薄的背影，陆灏南的身体僵了下。

他站在门边，半晌都没有动。

顾念兮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也听到了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眸子，抬，就看到逆光而来的陆灏南，面色倏地一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坐了起来，冷冷了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她的嗓子有些安雅，声音夹着本愤，更多的是难以磨灭的恨意。

“念念……”陆灏南轻声说着：“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双眸里是满满的心疼，他想极力保护好这个女子，到最后却是伤她最深。

“陆灏南，我跟你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离婚协议想必你已经看了吧，如果，你对我还有丁点的歉疚，就请你签字，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顾念兮这话说的很平静，也不看陆灏南。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悲了，竟然将一颗心交给了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人。

“我不会签字的。”陆灏南说的十分认真，不容置疑：“我说过，你若是知道真相，还不原谅我，就杀了我，但是，离婚，绝对不可能。”

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妻子，也只能是他的妻子，除非他死，否则，谁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用尽全力才走到了今天，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让他们的心靠近。

为此，他放弃了许多，绝不能再最后的关头放弃辛苦筑造的一切。

“真相?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隐瞒真实身份接近我，取得我爸爸的信任，将他送入永不见天日的牢中？还是替宁雨诺隐瞒害死我爸爸的真相？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口中所谓的真相我不想再知道，也不愿意知晓。”顾念兮冷哼，嘴角紧抿，紧紧闭了双眼，如果不是还有方如岚，还有顾芷薇，还有腹中的孩子，她真的坚持不到现在。

怕是已经万念惧灰了。

她真的要跨了，无力支撑这样的事实……

“念念，给我一点时间。”陆灏南走到病床前，满眼心疼，想要伸抱住她，给她温暖，却是不等碰到顾念兮，便被抬手推开了。

“陆灏南，你不觉得好笑吗？你每一次说给你一点时间，都换来我的伤悲。上次你说给你一点时间，我等来的是我爸爸被你亲手举证送入牢内。在我欣喜的等待我爸爸可以出来跟我们团圆的时候，我等来的是我爸爸的死讯……我怕再给你一点时间的话，我自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顾念兮冷冷说着，看着陆灏南时眼底是漆黑一片，冰冷如霜。

自己最爱的人，亲手导演了这出悲剧，她要如何接受？

“念念，我们还有孩子。”陆灏南有些无力，看到顾念兮如此，他的心更疼，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念念，事情不是你看的那样--”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念兮已经白着脸冷声道：“我有说过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病房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冷冰冰的，如同窗外的寒冷冷冽，陆灏南眼眸眯起，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深邃虾仁，脸上是隐忍的怒火，厉声道：“念念，你可以怨我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狠心扼杀他的生命？”

顾念兮说不要孩子只不过是一时气话，她爸爸在世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抱外孙，就算是为了顾远航，她也不可能将孩子打掉的。

哪怕，这个孩子同样留着她此刻最痛恨人的一半鲜血。

他伤害她至此，毁了她最为在意的东西，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一起了……

她咬了咬唇，脸上是说不出的情绪。

说真的，这个孩子，留与不留，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爸爸是一直想抱孙子，可她无法确定他想不要一个留着仇人鲜血的外孙。

“念念，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你不要因为恨我就伤害自己。”陆灏南焦急道，“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看见小手小脚了，甚至，还能拍下清晰的照片，难道你真的要因为恨我而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顾念兮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多，无非是想她打消念头，留下这个孩子。

可留下孩子又要怎么办呢？

孩子，是他与她之间最深的牵绊啊……

小时候还好，大了呢，孩子要爸爸怎么办？问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怎么办？

这些问题，不想还好，一想就令她全身都是说不出的痛，让她难以承受。

“陆灏南”顾念兮的声音始终冰冰冷冷的，没有什么起伏：“孩子是我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念念，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冲动。”陆灏南生怕刺激到她，不敢说什么，只是站在床边深深看着她。

“我很平静，相当平静，我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离婚吧，我多看你一眼，就会想到我父亲的死。”顾念兮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现在大吵大闹解决不了问题。

她不能再与陆灏南生活在一起了，发生了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再在一起：“孩子的事情我会考虑，可多看你一眼，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孩子……也不会有好处。”

她真的怕自己会疯掉。

听到最后一句话，陆灏南的眸子暗了下去，双手紧紧握着，随即又松了，一种无力感袭上他的心头，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半晌，才点了点头，满脸的苦涩：“好，明天我会与你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顾念兮没有接话，只觉得心里酸涩的难受。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听他应了，心心底更痛了。

她努力的忍着心头的酸楚，不让眼泪流下，她不让自己在陆灏南的面前哭泣。

从此，他们便会再无瓜葛了，可为什么她的心会痛的这么难受？

“念念……”陆灏南轻轻唤着，像是在自言自语，站在那里不恳离开，他想要拼尽一切保护她，可是现在却伤的她这么深。

顾念兮用力掐了下自己，唯有疼，才能够让她清醒。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抬眸，眸子清冷，一脸漠然道。

“好，我走。”陆灏南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肩膀不禁颤抖了一下，有些事情现在不能说出来，他只能等，等待时机成熟。

门打开又关上，病房里只留下顾念兮一个人，半坐在那里，抱着肩膀，任泪水打湿了双眼，滴落在唇边，咸咸的，更是苦苦的……

民政局门前，顾念兮早早就等在了那里，却迟迟等不来陆灏南，等的有些急，她怕他会改变主意。

到医院扑了空的陆灏南开车来到民政局前，远远看到顾念兮，苦笑了一下，她就这么急着和自己离婚，竟然早早的来了。

她还是那么倔强，连解决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不过，这些事，的确是他一手安排的，她恨自己，也是正常。

看到了陆灏南的车，顾念兮才吁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大厅，头也没回，她是真的恨了陆灏南，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他们之间脆弱的感情根本经不住这样的仇恨。

叹息一声，陆灏南停了车，民政局就在眼前，他却不想走进去，一旦签字，以后会如何，真的难说了，覆水是收不回来的，破镜更难圆。

只是，即使不签字，他们的婚姻也会有名无实，更会影响到顾念兮的情绪。

所以他只能应了顾念兮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