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思凡惊讶的眼神之中，这被神王一击打得粉碎的神胎居然迅速重组，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如故站在谢思凡的身边。

“果然不灭。”谢思凡感叹了一声，“既然如此，便叫不灭神胎好了。”

“随你如何命名。”夜雪寒笑了笑，“这不灭神胎硬抗第五轮转神主的攻击应当无事，第七轮转以上基本就是一击就碎，所以若是想要用来对敌，暴露的时间不能长。”

“我明白。”谢思凡点了点头。

夜雪寒还想再说什么，偷天人却是突然开口了：“思凡是战斗天才，这些事情你不嘱咐他他也能明白。”

夜雪寒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偷天人叹了口气。

他说这些，只是想要拖一拖时间，就算片刻，也是好的。

而偷天人明显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

偷天人的手掌在石台上一撑，人已经站立了起来。

谢思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偷天人站起来，若不听偷天人说话，只当她还是个绝代风华的少女。

这一走路，同样显现出了那真实的苍老，力量已经在她身上流失得太多。

偷天之人常遭天谴，到了晚年大多凄惨，偷天人并不凄惨，但看着确实有几分悲凉。

但不知为什么，偷天人走向谢思凡，越靠近谢思凡的时候，她的身体就越来越直，有些踉跄的脚步也变得平稳，一股中正平和的气息从她身上蔓延了出来，又无数股窥探天机的大道玄妙围绕着她仿佛跳舞。

“这件事情除我之外再无一人能够做到。”偷天人的口中在轻诉，似乎在讲给谢思凡听，又似乎是说给夜雪寒听，或者两者皆不是。

“我一生看尽天机，也能猜想到自己的命运。”偷天人的手指已经竖起，“这一刻，我不看天机，蒙蔽了一切的天机，只愿将希望的种子埋下，为了宇宙的未来！”

夜雪寒的拳头一紧悄悄握紧，似乎紧张，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悲痛。

“谢思凡，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偷天人这一声，不再那样苍老，变得若黄鹂出谷那样好听。

谢思凡还没来得及去感叹，一种难言的撕裂痛感就充斥了他的身体，并且传递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额头见汗，谢思凡闷哼一声。

他这一生似乎都在忍痛，越忍他就会越发的强大。这痛虽然彻体，却已经无法让谢思凡再多变化出什么表情或者动作。

“真是不错。”偷天人点了点头，她的气息仿佛飘渺，如欲腾仙。其实是身上的气息，那磅礴浩大的气息都蒸腾到了头顶之上，像是一块帘子，将一切都挡住了。

手指划破了谢思凡的胸膛，一直到小腹，出现巨大的豁口。

如此触目惊心！

谢思凡体内的浮屠业莲似乎知道正有一件不妙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不停的轻摇起来，只是它已经无根无本，再怎么挣扎，也抗拒不了那从外界伸入谢思凡体内的一只手来。

浮屠业莲飘荡与谢思凡的体内，那是透入灵魂的深处，这只手就带着谢思凡自己鲜血的深红，扎入了谢思凡的灵魂之中。

这一刻的谢思凡突然有些好笑，自己一生不应该最重视的就是这轮回圣物浮屠业莲么？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让人伸进自己的体内，将业莲给拔出？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呢？

他没有办法在继续思考下去，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只能够去专心让自己的内心一片空白，或者去品尝那疼痛的滋味。

而灵魂之中霍然一松，浮屠业莲已经带着万分万分的不舍离开了谢思凡的身体。

“谢思凡，快！”那是偷天人惶急的声音。

谢思凡睁开眼睛，眼前似乎还是一道白光，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灭神胎突然冲了出去，抓住了那即将消逝的浮屠业莲，一把按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神胎无心，从此业莲成心。

神胎无神，但是却与业莲契合万分。

浮屠业莲瞬间和不灭神胎给融为一体，然后虚无渲染。这似乎透明之水做成的神胎好似被墨客细笔给涂染，片刻成了漆黑。

“成了。”偷天人无比开心的笑了笑，她扬起的笑容如此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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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寒却已经冲了过来。

“别过来。”偷天人突然手一挥，然后夜雪寒停步。

偷天人站在那里，站在谢思凡与夜雪寒之间，纵声大笑：“我做到了，也等到了，可惜我等不到那一日。谢思凡，若能再造一个轮回，让我见见那新的宇宙。”

谢思凡的心中一痛，他突然知晓了为什么这个已经苍老得无法形容的偷天人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焕发出那样的青春活力。

这是燃烧了最后的生命力量，涓滴不剩。

她转过头看向谢思凡：“告诉殇花，不好意思，我没法和他再见一面了。他恐怕会恨我骂我，但好在我也听不到了。”

回首去看夜雪寒，眼中第一次闪烁那种女人该有的温柔：“对不起，这一生，其实是我负你，来生，有来生的话，一切再从头。照顾好自己。”

夜雪寒不言，只有泪流，伸出手掌来，像是要去将偷天人的手掌给握住。

“我以千古做棋盘，偷尽苍天终要还。此生不见轮回改，来世只愿戴花环！”偷天人仰天叹出四句，身影已如千万萤火虫，飘散，飘散。

夜雪寒终于忍不住扑了过来，双臂一抱，却没有办法将偷天人紧紧搂住，生为天王，依旧有无可奈何，有伤心悲痛之事。

如这流萤，他握不住，三息之间如风而去，再也不见了一丝痕迹。

这天地间仿佛从来没有偷天人存在过一样，只有那四句，一直还在虚空之中缓缓飘荡。

“殇花。”谢思凡轻轻唤了一句。

殇花已经从梦魇世界轻轻降落。

“她是不是走了？”殇花的眼中全是泪水。

谢思凡不语。

殇花突然仰天一叹：“我就知道她在骗我，她都要死了，还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