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
作者:M的马甲君 | 分类:其他 | 字数:9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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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四十一回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
之后约定那日既到,此番煦玉领着作歌并诵词两名小厮与那田书年一道前往玉润珠香之馆,而下意识地将执扇与咏赋留了下来。他们一行数人骑马到达该处,下马后驻足在一座三进的小院之前。煦玉抬首,见罢大门前的牌匾之上题着“玉润珠香之馆”六字,秀眉微蹙。一旁田书年敏锐地捕捉到煦玉这一细微的面部神色变化,又抬头瞧了一番那牌匾,心下了然。随后家人将煦玉与书年二人迎入院中的小厅,不多时只听厅后响起一阵衣裾摩挲与环佩叮咚之声,随后便袅袅婷婷地行出一丽人,云髻雾鬟,婉转娇柔,正是倪幻玉。丽人先向一旁的田书年屈膝行了一礼,书年见状忙地上前扶起幻玉道句“馥珠客气了,免礼免礼”,一见便知此人乃是此处的常客。随后幻玉便也转向书年身后的煦玉,浅笑顾盼,深深福了一礼,说道:“见过林少爷。”煦玉见状亦是作了一揖还礼道:“倪姑娘,有礼了。”
书年忙地从旁凑趣赔笑道:“此乃四殿下花谱之中亲评的京师花案第一人,小字馥珠,林兄请品鉴一番可是艳绝?”
煦玉闻言方细细打量了幻玉一番,只见此女生得是纤巧袅娜、姿神娟洁,不愧为名花姿色。遂点头答道:“此言当是非虚。”
书年听罢这话更是欣忭,遂又道:“说来馥珠之名与林兄尊讳竟碰巧同了字,可知此事冥冥中便自有天意,你二人之缘分匪浅。”随后又转向幻玉说道,“据闻你那门上之匾乃是这屋原先便有的?”
幻玉一面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亲手奉与煦玉并书年,一面答道:“之前买下这院落之时,这匾便挂在了那大门之外,我想这几字虽并非十分雅丽,然到底暗合了贱名在内,便也姑且听任之,令二位见笑了。”
书年闻言顿时心念一闪,念及方才煦玉正是因见罢那匾名心下不悦,遂提议道:“说到这匾名,在下有一提议,今日咱这处守着京师闻名的才子在此,何不请才子莫要吝惜人玉,为你这处另赐一名可好?”
一旁幻玉听罢这话心下很是中意,遂对曰:“我自是求之不得,只不晓才子可愿屈尊赐字。”
却说煦玉本对那匾上之字撞了他与贾珠的名讳而心生不悦,此番听罢他二人之言便也无可无不可。幻玉见煦玉并未相拒,便也喜不自胜,亲自将他二人引入二门内院之中,行过一条长廊,穿过一道垂花门,步入小院。只见此院之中茂林修竹,随处皆摆着各式兰草,煦玉一见之下便心生喜爱。后堂通共三间小厅,东面一间隔着做了卧房。
此番幻玉将他二人领入西面的书房之中,只见这书房布置得既素净又雅丽,随处悬挂着诗画墨轩,煦玉见状心下只道是“风尘之中亦有如此雅致,亦属难能可贵了,当不愧为群花之首”。
随后只听一旁的书年指着东面墙上的一幅花鸟图说道:“这幅《闲杏出园》难不成便是传闻中柳三公子所赠那幅?”
幻玉回答:“正是。”
煦玉闻言忙地步至那画跟前细看,只见那是一幅工笔水墨花鸟画,画的内容便是“一枝红杏出墙来”,身畔的书年尚且捋着髭须故作正经地说道:“在下虽未尝见过柳文清本人,然却早已闻其大名,心中很是向往。据闻其亦是学富五车、才华过人,容貌更是清秀绝艳,美若女子,常与其表兄侯子卿唱和,只可惜未尝有幸亲见。不过此番看来该画笔法细腻,花鸟形象栩栩如生,可知其画技的确超凡出众。”
煦玉从旁闻罢这话心下无语,只道是此画分明便是柳菥那家伙的讽喻之作,那倪幻玉之前以梅花高洁自喻,从而作了那幅《寒梅凌霜图》。而此番柳菥则回以一副《闲杏出园》,分明将倪幻玉讽刺为出园之杏,暗讽她失足于娼门之事,可惜鉴赏之人惟识得画中春意,却并未觉察其画中的讽刺,真是可悲。
而待他二人正赏鉴柳菥那画作之时,幻玉则亲自展纸移砚、磨墨润毫,随后便恭请煦玉挥毫。煦玉持笔亦不思量,当即便将那“玉润珠香之馆”改为了“花月情浓之馆”,随后又写下十八字集句:“观花闻雨联谊迎孤客,赏月听风系情送离人。”一旁二人见状皆齐声道好,幻玉随后便道之后定将此馆名并集句命人制成匾额悬挂在这内院之中。
之后林田二人便就势留在这内院书房之中,幻玉又为他二人奉了一回茶,二人吃了些茶果,期间田书年自去与幻玉的爹妈结了账,随后二人便提出告辞。煦玉又与幻玉道曰很是喜爱她院中所养的兰花,待日后得闲便再行前来。
幻玉闻言忙地命了丫鬟取来彩笺,提笔匆匆写了一诗句剖白心意:“妾待君心无限意。”
煦玉见罢笑了笑,接过幻玉递来之笔接了句:“似曾相识知为谁。”掷下笔后便告辞去了。
而幻玉见罢煦玉留字,虽不明了句中到底喻有何意,然仍是将之视为煦玉对自己剖白的首肯,心下自是喜不自胜。
另一边,煦玉与田书年告辞出来之后,田书年对于此行倒是甚为满意,他自是将林倪二人的情意看在眼里,便也以他二人的介绍人自居。在返回的路上便忙不迭地对煦玉絮叨这倪幻玉之事:“……依在下看来,这倪馥珠对林兄乃是动了真情。可知这倪馥珠素日最是眼高于顶,凡夫俗子是拒不接待的,即便连当日礼部侍郎李大人相请,亦是懒心懒意地前往敷衍了事……据闻上任户部侍郎大人曾一掷千金欲将她娶了做妾,连她爹妈那般人皆是同意了,只道是这倚门卖笑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莫若寻了个显达人家早谋后路的好,可她却是抵死不从,只道是那侍郎大人并非意中之人……平生惟倾慕侯子卿之才,只可惜了侯二公子早已定亲,平素从不踏足了那烟花之所,遂倾慕归倾慕,虽得才子赋诗一首,奈何终无法结缘……”随后又道,“然在下今日观之,馥珠对仁兄倒是一片真心。虽说她向来眼高于顶,然仁兄亦是弱冠登第,文章风采倾动京师,自是名宿倾心、美人解佩,遂馥珠有意于仁兄亦是情理之中之事了。据闻如今仁兄高堂俱已离京,家中自是无人拘束着,不若趁此时机与美人来个花前月下琴瑟相偕,亦是美事一桩……”
一旁煦玉只漫不经心地闻听着书年之言,心下却在暗自思量着上回自己对贾珠心生那等邪念,只道是自己或许便是因了心下对佳人有所渴慕,方才将此欲念转移到自己兄弟身上。莫若此番便也将计就计,与这倪幻玉来往一番,或可能稍解己欲。闻说了这田书年之言,这倪幻玉听起来倒也有些气性,不若寻常风尘中人见钱眼开、惟识那黄白之物,房中诗画倒也有些才气。若是此番与这女子相处能求得内心欲求稍解,自己干脆便就此去信与老爷令其为自己谋一门亲事,将那少奶奶娶进了府里好生过日子方是……
如此念着,煦玉与书年便已行到分岔路口,二人互道了珍重,随后便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