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是啊！喏！”顺着橙茵手指的方向, 李敬看到一位瘦小精神的婆婆拄着拐杖、一脸气呼呼地走进了山庄，山庄的管家则诚惶诚恐地跟在后边。

李敬颇为惊讶地用眼神询问着橙茵。

“老人家一听说你的事，就气得火冒三丈, 嚷嚷着要来。”橙茵见他带着困惑的神色, 一边的剑眉挑得老高, 不由地好笑, “她是秦伯的小姑, 曾经在秀荷山庄做事，服侍过你外公。你外公年轻的时候，潇洒倜傥, 秦奶奶当时也是二八年华，理所当然地芳心暗许了。而一来二去, 你外公渐渐对她也有了好感。一次宴会后你酒醉的外公还与秦奶奶一夜缠绵。”

她顿了顿, 小心观察着李敬的脸色, 只见他剑眉挑得更高，眸色也转深, 仿佛暗潮涌动。

“然后呢？”李敬问。

“然后你外公的父母，也就是你外曾祖父母为了遮丑，没与他商量就匆匆给门当户对的金氏小姐下了聘。不知是不是爱得不够，或是考虑甚多，你外公权衡之下选择了金氏小姐, 也就是后来你的外婆。他们结婚当天, 秦奶奶就收拾包袱回老家了。呵呵, 很狗血的故事不是吗？”

李敬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不置可否。

“你外公对秦奶奶一直心存愧疚。他接管李氏后, 马上给了秦奶奶将近３％的股份，还把年幼的秦伯接来山庄, 并出钱让他接受基础教育。你妈妈出嫁后搬去庭院住，秦伯也随着一起过去当了管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呀。至于我怎么知道前面这些，嘿嘿｀｀｀｀｀｀”

橙茵神秘地一笑，转而故作埋怨生气地嘟起了小嘴，“不就是你瞒着我准备独自上阵找你外公的时候！”又禁不住感慨，嘴角微微上翘，“我去了一趟秦伯老家，收获还真不小啊。”

“哼，还和□□一起吧。”一股浓浓的酸意迅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喂——”虽然，当初是有小小心思是想造成这个效果啦，但是——

这个时候，这个家伙，听话怎么不听重点啊。

橙茵踮起脚尖，假装四处张望了一下，“哎哎，这山上的空气怎么有点酸？！”

李敬好像也意识到了，伸拳到嘴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怪不得前段时间欧阳先生总有意无意地拖我找外公的时间。｀｀｀｀｀｀娜娜，你真不乖，怎么背着我冒这么大的险呢？！”

“你才是别扭的小孩呢！想叫爸就叫呗，还不好意思？！｀｀｀虽然表面是因为需要你爸帮忙才改姓‘欧阳’的，但其实你内心还是敬爱着他的吧，知道以前是误会他了，才会接受他的保护吧。”橙茵还想多说两句，最终在李敬缓慢眯起的双眸注视下转了话题。反正重点说完了，嘿嘿。

“那个｀｀｀｀｀｀我效仿你啊。你自以为瞒着我，揽下所有，就是为我好，放我自由或是予我幸福。可是既然选择了彼此，就应该两人一起努力，共同面对艰难困苦。这样一切才有意义，我才能坦然地站在你身边，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快乐与幸福。”橙茵脸上流露出异常坚定和决然的表情，回应着李敬越来越热切的目光。

“话说回来，”豪气万丈完，她瘪瘪嘴，半开玩笑地问：“有没有想过你当时放手的最坏结果啊？”

“我相信你会等我的。如果你放弃了，那我就重新来，好好追求你一次！”语气那是相当肯定，说到后一句，脸却不好意思地别开，甚至泛上了可疑的红润。

橙茵却不甚满意，伸手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两下，“哟嗬，某少爷还相当自恋啊！”眉毛也竖了起来，“你可赌得真大，万一追不回了呢，啊？！”

李敬脸一沉，缓缓转过来，一字一顿吐出清晰的字眼，“那就一起毁灭！”很认真的语气，很肃杀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橙茵发怔的时候，秦奶奶正站在山庄大堂中央，拿着拐杖在空中戳来戳去，俨然正在气头上，“看来浩少爷还是不把我们这些平民放在眼里咯？！哦，应该叫老爷了。你就喜欢倚老卖老，以大欺小，连二十岁的娃都不放过！”

“小蝶你别这样，还和以前一样叫我浩哥吧。”李老爷子脸上满是尴尬，声音难得地弱了气势。

“浩哥？！！哼，我哪敢啊！”秦奶奶鼻子都嗖嗖冒出火气，“当年你那般恶劣抛却旧情，我认命，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还远不到那个地步。如今李氏老人都不在了，连金姐也去了，你就更加逍遥，独霸一方，为所欲为，亲外孙都要胁迫算计。｀｀｀｀｀｀真是有些后悔，当年我是不是太过仁慈了，应该大闹一番，你才会有所顾忌，是吧？！！”拐杖在地上连戳了几下。

守在大堂外的管家只听得胆战心惊，他哪里知道橙茵知道的那些，只觉得多少年了，从来没人敢在老爷面前如此说话，更别说戳得地板“咚咚”响了。

而老爷的态度更是让人吃惊。

“小蝶，你看你才来，不是很了解情况。先坐下休息一会，我慢慢给你解释啊。”听老爷说话哪有平时哪怕一点盛气凌人的语气，软绵绵的甚至带点讨好的意味，让管家甚是惊诧。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包办婚姻，当年受的苦转嫁到下辈人身上。我老太婆就是看不过眼，今天上门来跟你讨个说法，看到底是你不对还是我不对！！”

“好，好，是我不对。你歇会儿行吗？｀｀｀｀｀｀你看这小辈儿也太没分寸，怎么劳驾你大老远跑来，如此折腾。”

“小辈儿咋啦？！人家姑娘家挺有勇气的，比你我当年强多了。怎么，我不该来？！嫌我没分寸，碍你们李家事了？！哼哼，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哎呀，哪里啊。你看你，还是那么爱计较。｀｀｀这敬儿跟着他父亲处处跟我作对，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善于察言观色的管家竟听出老爷语气里几丝慌乱。心下对老婆婆更是多了几分敬意，能让不可一世大半辈子的老爷软成这样真是不简单啊。

“况且我刚刚的意思是你辛苦辛苦来了，总可以坐下来歇一歇，喝杯茶，慢慢说。老吴，进来！”

正听得解气的管家听到最后一句分明是憋着火气的召唤，瞬间额上冷汗冒出，后背寒毛惊悚地竖立。这老爷在老婆婆那里受的气估计都会转撒到别人身上。他抖着双腿走了进去。

他抬眼瞄了一下，老婆婆噤了声，拄着拐杖站在那儿，一双眼还在冒着火。而老爷已经恢复了平时严肃冷酷的模样，幽深精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得管家心里瘆得慌，赶忙耷拉了脑袋。

“老吴，搀秦姨坐下，再叫厨房沏杯龙井过来！”老爷的声音也变得冷硬。有那么一瞬，管家甚至有种刚刚在做梦的错觉。

小心翼翼搀着老婆婆坐下，管家竟听到了她的一声“谢谢”，抬起头，竟看到她和气的笑脸。乖乖，今天碰到的事情都够诡异的了。管家回了句“您客气了。”仓皇退了出来。

还未出大院，老婆婆尖锐的骂声又传来，“浩老爷，你甭跟我拐弯抹角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谁？！秀荷小姐当年那么惨，好像也是浩老爷间接造成的吧。小少爷那么个有主见的孩子也被你逼成这样。李氏你都一手遮得天了！”

“你们血管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这样斗来斗去有意思么？机关算尽又如何？偏要两败俱伤亲人反目才够吗？”听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管家的心重又快活开去，脚下都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