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遇沉默了一下：“……是有些古怪……”

杨青青忍不住插了一嘴道：“有什么好古怪的，天理昭昭、疏而不漏，那日这人不小心撞了你们的马车，该陪些银两这是应当的，可你们小姐与人私会被人看到，也是无可抵赖的。”

英儿冷冷一笑道：“青青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大人难道就没想过，为何这铁匠到了小杨府，没有急着找大人，而是先找咱们这位秦夫人？如今就算是外头，也不一定知道咱们府里如今是外人在管事，他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铁匠怎么就知道了？”

英儿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矛头直指秦氏。

秦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知道英儿姑娘是护主心切，所以才这么着急。可我与这个铁匠素未谋面，他从何处知道的，这我也不清楚，或者姑娘该去问问他？”

杨遇道：“既然如此，看来我确有必要见这个铁匠一面。”

英儿道：“事不宜迟，请大人立刻就去找这铁匠。”

秦氏笑道：“英儿姑娘可不是急傻了？这大晚上的，如何去找人？何况咱们也不知道这个铁匠住在何处，大半夜的难不成把人拘了来？”

杨遇也道：“这事我先答应你，我说到做到。英儿你也别着急，且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英儿一针见血地说：“我不是担心大人食言，我是担心有人趁着这点子时间动手动脚。”

杨青青恼怒道：“你说谁呢？”

英儿偏过头去，不想搭理她们。

秦氏也道：“英儿姑娘，我知道你因为香花出了事，对我们有些心怀不满，可这样空口白舌污人清白，也不像是讲道理的人能做出的。要是英儿姑娘有什么怀疑的，还是拿到了证据再说话，否则若有下次，我们也不会轻轻揭过。”

英儿咬着牙道：“证据我一定会找到的。”

秦氏笑道：“那就恭候大驾了。”

杨遇见双方剑拔弩张的，劝道：“都是为了真相大白，不必弄得如此面红耳赤。今日大家都先回去休息，等我明日问了那铁匠再说不迟。”

他话已至此，秦氏等人也不好不依不饶，就都答应了各自回去安歇。

不过这一夜，有人睡得踏实沉稳，有人却是如坐针毡。秦氏母女也不知道杨遇会如何询问铁匠，若是威逼利诱，也不知道这呆傻的铁匠能不能闭得上嘴。

成败在此一举。

过了子时，秦氏却越来越睡得不安稳。虽然前面钱打点到位了，但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难说到时候铁匠还会不会狮子大张口，她恐吓他的那些话，也说不得在杨遇面前败下阵来，毕竟杨遇才是真正的朝廷命官……

杨青青也睡不着，问了好几次“明天当真万无一失吗”，秦氏都骗了她说保准万全。

秦氏翻来覆去地想着，陡然间天就已经亮了，眨眼功夫，杨遇已经把铁匠找了来。

那铁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杨遇沉着脸，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那铁匠便被吓得筛子一般抖了起来，连裤子都尿了。

“那日你驾着的牛车为何装了我们杨府的马车，这其中有无人指使，你老实交代，若是有一个字不实，本大人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那铁匠一边磕头一边回话：“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牛发了狂，也不知道怎么就横冲直撞起来……”

“放屁！”杨遇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照你这么说，天底下的牛还如何能驾车？你的过错，全推到畜牲头上！来人呢，重打二十大板！”

杨遇一声令下，那铁匠就被几个人按住了，二十几个板子下去，铁匠已经不敢入方才那样狡辩了。

杨遇又问了一遍：“本大人再问你一次，此事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铁匠就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秦氏。

秦氏立刻转开眼睛，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

杨遇道：“本官也知道你是个苦命人，若是被人利用、受人指使，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便是罚钱也能少罚些。这，你可想清楚了。”

铁匠被方才二十个板子打得受不了，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大人，小的的确是糊涂，那日秦夫人来找我——”

秦氏怒不可遏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秦夫人？你可想清楚再说话，胡乱作证是要祸及家人的！”

杨遇却道：“没错，伪证之人是要被割去舌头、罪及家人的，劝你如实招来！”

铁匠吓得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和那位姑娘无仇无怨，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那日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夫人，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说是让我驾着牛车撞一撞那辆马车，我想也不会出人命，就……就答应了……”

“荒唐！”杨遇气得脸色发青，“那位夫人是谁？你可记得？”

铁匠猛地抬手，指向惊慌失措的秦氏：“就是她，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氏恼怒道：“胡说八道，含血喷人！贤侄，你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啊，他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说是我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啊！还请大人明察！”

铁匠道：“那日我上门来找你不成，你随后就悄悄来了我家又给了我银两，还说要是我把此事说出去，我家的铁匠铺子就不保，我是受你威胁才这么做的！”

秦氏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你没有证据！”

可就在此时，又进来两个陌生的男女，跪下道：“大人，我们是铁匠家的邻居。铁匠所说，这位夫人的确去过铁匠家里，那日不留心的时候我们还打过照面呢。”

秦氏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蓦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这时郑玉也从旁站了出来，指着她道：“她还对我威逼，要我把风寒重症之人的衣服放到王嬷嬷床底下，导致王嬷嬷感染风寒，那日我所中之毒，也是她下的手，大人或许还能从她房中找到没用完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