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
作者:梅子黄时雨 | 分类:现言 | 字数:1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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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南部军事会议室。
段旭仁环顾了一下,询问道:“关于这几天北地军队异动频频的情况,到底北地到子有什么汇报?”说话间将眼神移到了段旭磊之处。
他淡淡地回道:“据我们布置在北地到子传来的消息,赫连靖风因其妻怀孕,带了一家子在升平休假,并不在安阳。”他自然知道赫连靖风对江静薇素来疼爱有加,当年为了留住其妻,不惜自残。只是极少人知道此事罢了。
南部一高将领道:“那为何我们会探到北地驻守在关平,正海及木州的军队会提高军事戒备到备战一级呢?”按当年协调的结果,南部与北部划了溟江而治理,数年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关平,正海及木州正是北地在溟江一侧攻打南部最佳之位置。这几天频频异动,已经引起南部众将领格外的注意了。连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也一连开了数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过来,有人敲了敲门。一副官打扮的人推门而入,朝段旭仁远远敬了个军礼,这才走到了段旭磊边上,俯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声。
段旭仁定睛一看,才认出原来是三弟身边的副官李介栽。想必是有什么急要紧的事情,否则断不会如此失礼的在如此的会议上打扰。因靠得近,很快看到坐在他下手的旭磊的脸色蓦地变得铁青了起来。
旭磊与自己相差十多岁,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握枪了。所以打小素来疼爱这个亲弟弟,每每与旭德有什么的时候,他都第一时间站出来狠狠地揍旭德。为了这些事情,二娘不不知道多少次在父亲面前啼哭,说大房的两子仗势欺人。后来,在与段旭德夺权的时候,若不是旭磊取得北部要在木州南下的情报,他及时派部队拦截并击退,让南方众老将信服,怕这位置早已经落到了段旭德手里了。
所以他素来只信任旭磊而已。当年他在北地与赫连靖风的妹子赫连靖琪成亲,他也是知晓的。但他知道他这个三弟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对他是百分百的放心。而旭磊也没有叫他失望,接二连三的取得他想要的情报,使他成功派人刺杀赫连靖风。若不赫连靖风命大,有侍从替他挡了一枪,恐怕这万里江山早已经在他段旭仁手里了。
惟有此次将北地赫连靖琪“请”到府邸,让他微微吃了惊。但旭磊亦保证会有分寸。他也不好多管。
只见李副官说完后,他脸色铁青,胸膛亦起伏不定,看来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惹他生这么大的气。段旭仁微微诧异了一下,只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行了个军礼道:“司令,下官有要事处理,请准告退。”段旭仁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段旭磊出了门,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人在哪里?”李介栽回道:“已经让人送回府邸了。”他冷冷地吩咐道:“备车,回府邸!”
她坐在沙发上,望着远处发呆。太阳已经渐渐沉下,余辉却透过法式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一直从床边移到了沙发边碟制镏金的高几上。几上插着一些园子里的花,香气馥郁,虽然隔了点距离,淡淡的清香依旧萦绕人侧。
门口守着两个侍从,见了他过来,忙远远地行了礼。他猛地一脚将门踹了进去,门“啪”的一声直直的撞到了墙上。只见她坐在沙发上,连头也没有回,沉静而无声。
那被背叛,被耍弄的感觉仿佛一把火,在汹汹燃烧。他却只是站在她身后,缓缓地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解释给他听为什么她会甩掉侍从,逃跑。为什么就在他放了董慕勋的第二天。就算是敷衍,就算是骗他的,他也宁可相信。
她却只是沉默,仿佛又回到了那小别墅里的日子,她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他抓着她的手臂,用力捏紧,摇晃着,冷冷地道:“说!为什么要逃?”她微微笑了出来,冷冷的,淡淡的,仿佛天边的盛开的浮云,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说什么?说我这段日子只是跟你在作戏。为得就是让你将董大哥放了。现在也犯不着继续作戏下去了——”
他猛得闭上眼睛,冷冷地僵在那里,无法动弹,仿佛被斜照的阳光了眼睛。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事实,他却只是不想承认。现在她终于亲口说出来了——她说她只是在跟他做戏而已!原来她这段时间对他的温香软语,只不过是诱他将董慕勋放了罢。而他却傻傻的以为她已经原谅他过去的不得已了——可为什么那伤痛还是比预期的要痛得多呢?
但是还是不甘心:“你再说一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紧握着手,压抑着胃里的翻滚,努力的将剩余的话,冷笑着说完:“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他定定的看着她,好久,却无法在她眼中看到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
终于,他慢慢的放开了她,一步一步的退后。一直到了门边,猛得想起一件事情,冲了过去,揪着她的肩膀道:“告诉我?当年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北地到子千方百计得到的消息是说她不小心流产了。但此刻,他已经再不会相信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他认识的她了。为了另一个男人,她竟然可以每天嫣然巧笑的陪在自己身边。如此心计,怕是比他们情报部门专人训练到子也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孩子——那床上被血染红的被褥——那一滩一滩的鲜红不停的从身体里流出来——大嫂的呼唤声——大哥的愤怒声——时光仿佛在脑中倒流般闪过。原来有些东西,无论多久,只要想起,还是会让人有很清晰帝痛。那种痛,痛入肝肠,痛入骨髓,痛得连五脏六腑都要扭曲了。她用指甲死命地抠着掌心,死命死命的,仿佛这才能略略稳住自己,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何必再提起从前呢?”
从相遇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问起过一声孩子的情况。想来按他的情报网,自然是知道她早已经流产的。只是有几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发现他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腹部徘徊。那触摸总让她酸楚的想落泪。想来是他与她都和孩子缘份太浅了,所以孩子选择了离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死死的揪着她的肩膀,掌心里的汗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出来:“说,是不是你把他打掉了?”他惶恐地几乎不能自己了。只盼她能摇头,只盼她能说不。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他母亲要她断得干净,那么这是最好的办法。就算从此之后他恨他,她也无法选择。两个人终究是要离别的,就算能拖,可又能拖多久呢?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局。走或留,都只是痛苦。更何况走和留,早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了。命运在他们相遇的最初就注定了这一切。
他眼睛里的火苗渐渐的灭掉了,只觉得心脏慢满开始疼痛起来,渗透到了骨头的最深处。猛得将她一把推倒在地,将身上的配枪拔了出来,指着她的头道:“赫连靖琪,我要杀了你!”
她抬了眼,瞧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凄楚的笑:“段旭磊,你杀了我吧。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杀我呢?那孩子,也是你不要的。你说我父亲派人刺杀你父亲,让你父亲落得半身不遂。但你呢?你又做过什么呢?你不一样派人刺杀我大哥吗?当年在安阳,我大哥身中数枪,不也差一点丧命吗?”
他狂乱的不能自己,怒道:“可孩子是无辜的。”他当初若不派人刺杀赫连靖风,怕南部早就让他一股作气攻下来了。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可这些恩怨他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她还是笑着:“是的,孩子是无辜的。只是我不想要他罢了。”
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眼里都已经红了,左手一巴掌已经摔了过去,力道之大,让她摔倒在地毯上,脸上马上现出了红红的五个手指痕迹。她却一动不动,仿佛是尊雕像。他猛得移开枪,对着窗边的梳妆台,“砰砰砰”的连开了几枪。
门外的脚步声又远而近,却没有人敢进卧室里来。李副官焦急的声音在门口传了过来:“参谋长?”他冷冷得道:“任何人不准进来。”李介载听到他的声音,方才松了一口气。马上招手将随从叫了过来,低身耳语道:“快去请司令和老夫人。”
室内极静,静得连他的呼吸声也一清二楚。她保持着起初摔倒的姿势,连眉目仿佛也未曾牵动过。
很快,门口传来了楚壁竹的声音:“磊儿,给我开门。”他慢慢冷静了下来,缓缓的转过了身,没有再看她一眼,决然而然地转身离去。出了门口,冷声吩咐道:“给我安排几个人在这里好好守着。”楚壁竹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动刀动枪?人家是一个弱女子——你真是的!”
她缓缓的笑了出来,凄楚无比。原来演技最好的还是段老夫人啊。她知道他与她之间,自此一刻,便成了永别。断了前尘往事,终然相逢,也只是未识。他与她终究难敌紫陌红尘的宿命——
原来他对她的轻柔蜜意,对她的百般疼爱,对她的千般宠溺,她都不宵一顾。他知道当年是他对不起她,可他也情非得已啊。当时北部势力如日中天。而他们南部因父亲段宗康去世,大哥又与二哥争权,导致军中内都不断,实力根本无法与北部抗衡。他若不利用她取得赫连靖风的信任,根本无法得到任何重要的情报。若他不刺杀赫连靖风,根本阻止不了北地对南部已经准备开始的进攻。他当日是对她不起,所以他现在可以补偿她,就想补偿她而已——
可她对他刻意奉承,无非是为了哄他将董慕勋放了——段旭磊,你当真是个傻子!他静静地笑了出来,眼角却滑过了一滴泪。她真狠!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爱着她的!却用他爱她这把剑狠狠得□了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