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尾狐
作者:凉淀菠萝 | 分类:玄幻 | 字数:1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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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毒发王忠临大限 遇神医指路长生殿
且说头天晚上,自孙法等人出城追妖之后,老匡便与韩贞一起将中了毒的王忠抬回客栈内歇息。
王忠额前贴了符,口内又含了钱,所以也未曾再现苦状,只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韩贞铺好了被子,再由老匡打来两盆热水,韩贞取来毛巾沾了热水将王忠脸颊及脖颈处所染下的污秽之物擦拭干净,待将王忠安顿完毕之后,贞、匡二人便双双在屋内灯前坐下,只愁眉不展的各自思量起来。
韩贞满心只盼孙法能早些回来以解王忠剧毒将其性命保住,而老匡在这暗夜之中灯火之下却不觉有邪念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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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此静默对坐,也不知过了多久后,韩贞劳心生疲累,便不觉的歪头睡了过去。
烛火摇曳,老匡双眼紧盯韩贞一张清秀面庞,脑中竟缓缓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王忠就此毒发身亡又如何?
当日虎牙山上,老匡已与王忠结成莫逆之交,又被忠、贞二人一番深情打动,老匡素来为人正气,本不应生此恶念,只是情到真处不由己,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匡在心底其实从未将韩贞放下,然而自从在孙法门下修行之后,老匡也渐懂缘分聚散来去如水的道理,所以不是自己的姻缘也不可强求,只是这一旦出现了机会,眼前这一段情分是否就应该放手一搏将其留住呢?
老匡心内苦思之时,忽听从王忠处发出一声惨咳,老匡急忙奔至床边看去,只见王忠额前保身符上的灵墨竟渐渐散去,到最后那灵符便只化为一张发黄的废纸。
灵符作废,王忠那才恢复了些的肤色便又转为如僵尸一般的乌青。
然而灵符虽废,幸有孙法铜钱仍镇于口中,所以王忠并未像早些时候一样抽搐不停,而其青面之上却有豆大汗珠不断滑下,王忠双眼紧闭,面上表情却狰狞非常,鼻腔内呼吸也渐渐紧凑起来,那模样竟像随时会窒息过去似的,有如在梦中被恶鬼缠身一般,虽痛苦万分,却怎样也醒不过来。
老匡眼见王忠苦痛至此,一股生死高于天的信念又涌上心间,同门师兄弟岂能见死不救?再想起自己刚才竟会有那弑兄娶嫂的念头,老匡羞愧万分,只恨不得自己来替王忠遭了这份罪。
老匡冷静神智将脑内胡思乱想驱净,只剩下救人的念头存留心中。
“贞儿快来,我看忠兄弟这情况恐怕是要不好了!”
韩贞在昏睡中听见老匡这一声叫喊,便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待其冲至床前看到王忠苦状之时,便两腿一软瘫在床边,只双手紧紧抓住王忠肩头哭叫个不停。
眼见韩贞伤心落泪,老匡则更是心急如焚,可他二人又都不懂这理疗之法,慌乱之际,老匡猛然想起当日出城降妖时曾在街边见到过一家招牌很新的医馆,那寻常大夫虽铁定治不了这五毒之伤,可此刻也就只能去碰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到这儿,老匡便将韩贞搀开一旁,随即便一把将王忠搭起背在肩头说道:“咱们且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兴许有的救。”
韩贞到了这会儿早已是没了主心骨,一听到老匡这么说,便似抓住一线生机,只与老匡一路飞奔出了客栈往那街前医馆处寻去。
老匡与韩贞一路疯跑,不久后果然便寻到当日所见那间医馆门前。
此刻夜并不算太深,街面上却已是静的出奇,城内各家各户早已是门窗紧闭,四下里就连蛐蛐的叫声也听不着,而唯独这间医馆内竟还亮着灯火,甚至连大门也没关。
老匡与韩贞此刻当然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只大步冲入那医馆内并张口叫道:“大夫快来救人呐!”
话音落时,只见从屋里内堂中走出一位步态稳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出来时一眼便瞧见趴在老匡背上的王忠面色有异,于是便一伸手指向墙边一张空床说道:“快把他放下。”
老匡听了急忙将王忠放至床中躺平,那大夫便取来张椅子坐在床边给王忠搭脉。
半晌之后,那大夫又抬手翻了翻王忠一双青眼,随即便抬高了声音叫道:“苦儿,快将我那针囊取来。”
片刻后,便见一名模样虎头虎脑的女童一手揉着双惺忪睡眼一手拿着个半大的布袋从后堂里走了出来。
那大夫接过布袋将其展开,只见在那袋中整齐挂嵌着数十枚长短各异的灰身银头针。
那大夫将王忠头部扭正,随即便在其额前及脑间各处开始施针,随着数枚银针扎下,王忠头顶便往外冒出阵阵青烟,面色则开始由青转黄,慢慢的恢复如常人一般。
一顿银针施毕,王忠的气息便也平复下来。那大夫映着灯火写下一副方子,那名叫苦儿的女童便去了后堂按方抓药。
在苦儿去了后堂煎药时,那大夫便取来两把椅子给韩贞与老匡坐了,随即张口说道:“这位病患乃是毒象,我已用银针将其体内毒素暂缓,待会儿再喝些药水,方能暂时保住性命。”
韩贞一听王忠性命得救便急忙要俯身下去拜谢救命之恩,那大夫见了赶忙一把将韩贞拦下,又说道:“姑娘别忙,恕在下直言,这位病患体内所中毒素并非凡物,我这银针汤药最多也只能保其三日,只算缓兵之计,现在这剧毒已遍布其全身血液之中,要想将毒素彻底祛尽,只怕就是神农再世,那也难了。”
韩贞听说王忠已没的救了,瞬时又转喜为悲,便又低下头去,只悲泣不断,并喃喃自语道:“想不到…为了我,却害了你。”
老匡见韩贞已泣不成声,便一把抓住那大夫叫道:“难道我兄弟就只能这样等死了吗?这世间当真就无治疗之法?”
那大夫见到匡、贞二人这幅模样,却只悠悠笑道:“人本有生死,命数既然将尽,又何苦强留?”
老匡见这大夫竟丝毫没有同情之心,便不再去理他,只安慰韩贞道:“好歹能保住三日,等到师傅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此时那名叫苦儿的女童已将药水煎好送了过来,那大夫接过药汤便吩咐苦儿自己去内堂歇息,待由韩贞用一指压住王忠口内铜钱给他喂完汤药之后,那大夫将空碗接过端在手中思索一阵,随即抬手摸了摸下巴上一撮胡须向老匡问道:“你刚才说你师傅,可是那自称懂降妖之术的高道人?”
老匡听了便答道:“那高道人乃是偷鸡摸狗之辈,岂能是我师傅?”
那大夫听了便点头道:“那倒也是,难得这城里还有几个明白人。”
老匡见那大夫似嘴里有话,却将说未说,于是便将孙法名号报上,并将自己一行人登山除妖之事略述一遍,待又不停追问几番之后,那大夫才终于松了口风,吐出一句:“为救此人你们当真什么都敢做?”
老匡与韩贞一听事情有了转机,便急忙齐声说道:“自然敢做,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那大夫见匡、贞二人确有决心再加其师傅孙法、陈风云等人也确有些本领,于是便顿了口气缓缓张口道:“毒分三等,由人为调和配制而成,后天具备伤人能效的毒物为劣等,自然出落而带夺命之功的毒物为上等,而那凡界之外鬼门之中天生即至阴至毒之物为特等,这三等毒物虽毒性参差有异,却也是有毒即有解,算不上什么难题,难的是那阴界至毒之物在尚未脱生之前,会在其母体腹内产出一种胎毒,一般的毒性不管你是有灵丹妙药还是通法懂道亦或是有那世间灵物均可替你将这毒性尽消,而唯独这至阴胎毒,因只在毒阴母体之内,未曾受风霜雨露,也不沾日月光华,与世间一切隔离开来,自然便无解法,而这胎毒在母体内存储一段时间之后,快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便会根据其母体体质不同消散殆尽,那阴界至毒之物本不多见,更不用提这胎中剧毒,更是罕见非常,这位小兄弟能中此胎毒,也不知该是他的幸与不幸了。”
韩贞一听这大夫将此毒讲的如此吓人,便慌忙说道:“请先生快讲解法。”
那大夫思量一阵,便接着说道:“既是天外之毒,则需天外之物来解,你们可曾听过有这样一句话,叫做‘七回七路长生殿,夜半无人尸语时’?”
韩贞与老匡听了均是一头雾水,便只齐齐的摇头并请那大夫赐教。
那大夫起身去内堂泡来一杯茶水轻泯两口,便又坐回椅子上说道:“相传当年嫦娥奔月被封广寒仙子之后,玉帝曾几度与其传出些不中听的谣言,不管是有人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俗话说人言可畏,那王母得知此事后岂肯善罢甘休?据说王母在天狗食月那天秘密带人赶往广寒宫将嫦娥捉住,并施以酷刑将其当场处死,为了掩人耳目,王母便从那月宫白兔身上幻出道与嫦娥仙子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形,自此那所谓嫦娥便锁足宫中再不外出,王母心思慎密,又派吴刚终日在月宫外砍伐一颗不老树,让外人以为吴刚迷恋嫦娥,而嫦娥因为讨厌吴刚,所以才会闭门不出,仙禁凡情,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满天神佛就再没人肯去登那广寒宫的门,天界中可能是有明白人,不过他们也只装聋作哑对此事闭口不谈,唯独玉帝知道嫦娥因自己而死于心不忍,便想对嫦娥有所交代,想到嫦娥为凡人时曾与那后羿情深意重,于是玉帝便悄悄赶往九霄云中离恨天外将他二人那永世不相逢的灵神找到,意欲将其二人灵神合葬叫他们长相厮守,可天界自然不是他们能留守之地,而地府又不合适,于是玉帝便在凡间某处筑起一座神庙名曰长生殿,并又施展天幻之术将那入口藏住,世间无人知晓那殿门位于何处,而在那大殿中央点着一盏灵灯,那灯内所烧也自然不是普通的灯芯灯油,乃是玉帝天冠之上一颗灵珠,又叫神源,那嫦娥后羿的元神便靠着那灯中神源的灵力在那长生殿中终日逍遥快活,若是能将那神源取出,想来定能将这至阴胎毒驱净,只是源取灯灭,那后羿与嫦娥定然是不会答应,所以要取神源须得先过他二位天神这关,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传说,至于是真是假,是否有这么个地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韩贞与老匡二人听完这大夫一番讲述之后早已是傻了眼,只愣愣的坐在原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韩贞才朱唇轻启问道:“不知先生可知道那入殿之法?”
那大夫又泯了两口茶答道:“据说那入殿之法就藏在那两句诗歌之中,古往今来多少人曾追寻那神圣之源,只是极少有人参透罢了,不过据说有人真的曾进去过,只是却没能将那神源取出,听进去的人说,那长生殿看似在漫无边际的天涯海角,其实却又无所不在无处不有,只是因为要取那神源难如登天,所以慢慢的也就没人谈论此事了,至于这些话是胡编乱造还是据实述说,自然也没人愿意、也没办法去考证了。”
那大夫讲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品起茶来,只让贞、匡二人去将他这些话慢慢消化一番。
常人听了这一段无凭无据的天方夜谭之后,断然是不会将此事当真,而韩贞与王忠情分深厚又几经磨难,到此紧要关头,无论再荒唐的办法,韩贞也定然是要试上一试。
老匡本来只当那大夫是治不了这毒症,于是便只满口胡诌的乱飞刀,可又看见韩贞双目中那坚毅果决的眼神,便也就只横下心来,不管刀山火海,这登天之路无论如何也要去走上一遭。
此时那银针疗术已到了时辰,那大夫将王忠头部各处银针取下放回袋中,贞、匡二人心里也已拿定了主意,于是便准备将王忠带回客栈内等孙法回来大伙儿再议这长生殿之事。
只见韩贞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那大夫躬身施一大礼,并说道:“先生菩萨心肠,这里先谢先生吊命三日之恩,倘若最终侥幸解此胎毒,定会再来登门拜访,以谢大恩。”
那大夫听了韩贞这话也不甚在意,便只笑道:“我既为医者,不必言谢,只交钱便是。”
长夜渐消,天边似有红光映出,老匡从腰间取出些银两付给那大夫后,便又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大夫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便随口答道:“我姓詹。”说罢便将银针布袋收好并端起茶杯快步往内堂里去了。
老匡与韩贞二人本想与那大夫再多谈几句,岂料追至门前时,却见门帘掀开,正是苦儿从中走出。
苦儿见了二人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韩贞听了便答:“是有几句话想再与詹大夫说道说道。”
苦儿却一摆手笑道:“天亮了,詹叔该上山采药去了,有什么话夜里再来说吧。”
苦儿说完一边走一边拧了拧手里的抹布,便来到厅内开始擦拭起各处的桌椅板凳等物件来。
“那詹大夫白天上山采药,夜里才回来?”老匡听了苦儿的话又不禁问道。
“是啊,夜里山路没法走,只能白天去。”苦儿将屋内桌椅擦拭完毕后,便又拿起把扫帚仔细的扫起地来。
韩贞心里奇怪,便也问道:“那白天就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在此,怎么给人家看病?”
苦儿被贞、匡二人问的有些不耐烦,便提高了嗓门嚷道:“詹叔说了,凡是夜里来的定然都是急症,所以他总在夜里坚持开门看诊,白天里来的,那大多都是缓症,一副药方也打发的了,他把那些缓症之状及其对症之方全写在纸上,白天有人来了,我只按方给他们抓药便是。”
贞、匡二人听后这才明白过来,心下不禁感叹像这样的大夫可还真是不多见。
老匡背起王忠同韩贞正要出门时,却见名戴着顶白皮帽子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该男子进了门还未开口,苦儿便已从抽屉里取来两包药材递给他并问道:“张大哥,大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那白帽男子伸手接过药材,随即笑道:“俺娘已经好多了,詹大夫医术高明,这药再给她吃上三两日,想来应无大碍了,多亏了詹大夫来此地开馆行医,要不然俺娘这病只怕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我这儿还得赶早上山去打柴,就不多与你闲话家常了。”
那男子说罢便拿着药材笑盈盈的离去了,而韩贞听见“上山打柴”这几个字,便不禁想起留在盐城的老父亲,思亲情切,再又想到大伙儿为了自己这一路辛苦劳累搏命历险,情疚满溢,韩贞已不觉红了双眼。
老匡见了便赶忙安慰韩贞几句使她定下心来,眼下仍有难题要解,二人便告别苦儿出了医馆,一路快步往乌湖酒家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