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开处
作者:王之于水 | 分类:现言 | 字数:1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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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转眼之间,林桐芝进入大学已经快一个月了,身边陌生的一切渐渐变得熟悉,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导师,新的环境……
她首先经历的新事物是军训,第一天考官也没让她们做别的,就叫她们走了几十趟正步,军训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天下来,背后就是硬硬的一层碱霜,嗓子在不断地往外冒着烟,这一天回寝室换衣服时,林桐芝刚把袖口解开,就看到手上两种完全不同颜色的皮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飞快地摸出修复霜不计成本地往手背上倒,然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女生敢象男生一样卷起衣袖站在军训的队列里。
这么些军训日子下来,放眼望去,整个寝室里皆是患难姐妹,于是,大家也很快地混熟了,日复一日的烈日晒着,军姿站着,疲惫与单调构成了生活中的主旋律。也实在是枯燥,这天晚上,王玥终于忍受不住,低低地讲起了她的小男友,一件一件,尽是两小无猜的温馨小故事,纵然只是一些少年少女们滥熟的桥段,可是亲历的人总觉得那是她的独一无二,于是她回忆起来的时候,几分甜蜜,几分思念,还混着一点所思在远道的轻愁,自然感人到了十分。林桐芝静静地听着,心底浮上一层层的羡慕和妒嫉,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倾诉自己对某个人的思念,该是何等幸福的事啊!被这一点情怀触动,她就越发地想念家乡亲人了。
虽然她已经有好几年离家住校的经验,可是她这一次觉得极难适应。她现在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做梦,在梦里她数次梦见在高考考场上,监考老师提示交卷了,自己的考卷上还是一片空白,间或还梦到了父母吵架,妈妈指着爸爸的鼻子忿怒地控诉,“你说过这辈子都要对我好的,现在呢?”而爸爸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我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她好不好?”一边拿出刀来,“哗”一声把自己切成两片。
她常常是被吓醒的,醒来之后,听得到自己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要跳出来一样,她甚至不敢再睡觉,她慢慢地回忆起临走之前,和爸爸单独相处了一次,那之前她想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最后出口的也只是要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爸爸欲言又止,她又象是随口想起一句,“爸,妈现在是更年期,脾气老坏,你对她要耐心一点哦。”爸爸沉默了一下,虽然缓慢但还是很坚定地点点头,让她心头大慰。她对自己说,“不会,不会有事的。”但是她已经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慢慢分清楚房间里每一样东西的轮廓。
当然也还不全是恶梦,另外一个经常梦见的场面是自己还和李玉喜一起坐在顾维平身后努力K书,顾维平和刘星不时神秘兮兮返过头跟她们讲点子笑话,把她们两个逗得笑瘫在桌子上直不起身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和前面的那两种梦不同,她贪恋着这个梦境,久久不愿醒来。明明知道梦是假的,明明知道做了这种梦醒来之后也不过空余一片惆怅,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进入这个梦境,现实既然已经全无瓜葛,梦里能多见见他,也是好的。
林桐芝的大学是在邻省的财政专科学校读财会专业。她还没去报道,档案里那张清汤挂面的大头照就已经引起了众多师兄、老乡、同学的专注。同样是对待美丽的女孩子,大学和中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林桐芝自己也没想过整个中学时代灰不溜秋的自己到了大学还真成了被带入王室舞会的灰姑娘了。又象是潘家园地摊上的某件灰蒙蒙的来历不明的古董被倒腾到了王公贵族的家里,顿时奇货可居起来。从报道军训开始,来认老乡的,给师妹指点迷津的就没少过。虽然烦不胜烦,但客观上也占据了她一定的时间精力,于是她的恶梦也渐渐减少,思乡的情绪也逐渐削弱……
财政学校素来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但本省的美女大多和本省的天气一般喜怒无常,而邻省的美女又大多象邻省特产的辣椒一般刚烈火暴,稍微差一点勇气的男生都是绝对吃不消的。而这个叫林桐芝的女孩子,五官都是秀气到极致的组合不说,最妙的是她面上的表情,温婉之至,也惹人怜爱之至。
结果一个月下来,众家哥哥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温婉却无比固执,她对于前来搭讪的人一律是微笑礼貌地应对,但是对于他们说的话也一律当没有听到。绝不让你难堪,也绝不给你丝毫机会。能考上大学的也没几个是傻子,于是某天起,林桐芝突然发现这群候鸟哥哥们又不约而同地从她生活中神奇消失。
这天下午下课,林桐芝和几个同学一起回寝室,正好碰上前段时间总在宿舍楼下等她的一位老乡意气风发地拉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手从宿舍楼前的那条路前走过来。她连忙低头侧身走了过去。同行的知情人免不了要笑话她脸皮太薄,事实上她是真的挺难为情的,所以也懒得分辩,含了笑径直走进宿舍楼,贺望兰要去传达室拿信,问她去不去,她只笑了摇头。
走的时候,林桐芝没有跟任何人交换地址,军训的那一个月,同寝室的女孩子都读着成撂的信当做精神支柱,她收发信的对象就只有爸妈和弟弟。
没过多久,贺望兰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袋。一边没好气地抱怨,“这些没良心的,开学那信多得象牛毛一样,还不到两个月呢,就不记得老同学了。”一边把那个大信封递到林桐芝面前,“喏,你的。”
林桐芝疑惑地接过信封,那么厚的一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寝室里其他人都凑过来等着她拆开好共赏之,她的好奇不比任何人少,急切地朝信封上看去,却只觉头上“哄”的一声,两耳一片嗡嗡的声音,直不知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