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 分类:现言 | 字数:4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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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章
元旦过去不久, 从外面传来的恐慌让蒲家上下暗自庆幸不已,好在蒲志华回来得早,说是广东那边发生了大瘟疫, 死了不少人, 搞得有子女在外打工的家庭人心惶惶, 天天去拜神求佛。
蔺思思也吓得半死, 每天几个电话打回家, 问娘家情况如何,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蒲志华也担心广东那些老朋友的安危,正好换了手机号码后, 一个老友都没通知到,便趁此机会跟葛国强苌武萍他们一一联系了一遍, 庆幸, 暂时都没出事。
过完年之后, 疫情愈演愈烈,不但在全国呈蔓延之势, 还波及到了邻国,到处是恐慌之态,人人自危,无论男女老少见面谈的都是疫情。
董金娥这天又来到蒲家找芦仙萍闲聊,芦仙萍脚伤已经好了大半, 不用再坐轮椅, 能一瘸一拐走路了, 偶尔才用下拐杖。
“爱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芦仙萍关心地问道。
“唉, 听说有好几处的人都被隔离了, 全城戒严,担心死个人, ”董金娥唉声叹气,“这人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灭得了。”
“金娥嫂,不是人瘟,叫‘非典’。”蒲志蓉纠正道。
“那意思还不是一样,喘个气放个屁都会传染,不是人瘟是什么。”董金娥坚持己见地道。
“就是,非典这是现在的叫法,搁以前那就叫人瘟。”芦仙萍也叹气道。
“思思,你娘家的情况怎么样了?”董金娥问蔺思思。
“还不是恐怖得很,都没人敢往那边去了,听说各个交通站口进出都要测体温的。”蔺思思精神靡靡不振。
“娘家的亲戚都没事吧?”董金娥关切地问道。
“还好,暂时没听到有感染到的消息。”
“唉,马上就快临盆了,本来亲家母说好会早点过来的,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芦仙萍担心地道。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董金娥看了看蔺思思的大肚子问道。
“说是在清明节前后。”蒲志蓉接过话道。
“哎哟,你们家真是有福啊,你可是咱们蒲家岙第一个怀双胞胎的。志华好高兴吧?”董金娥对蔺思思道。
“嗤,那小子哪像个二十六七的人,到现在还是一副没长大的臭德性,没有一点要当爸的样子,对自个老婆也就表面上关心一下,整天在山里跑来跑去。这是我们家媳妇心肠软品德好,知书达理,要是换了个心眼稍微小点的,指不定家里就闹得鸡飞狗跳。”一说到蔺思思肚子里的双胞胎,芦仙萍立马来了精神,忍不住损起外甥捧起媳妇来。
“这个时候又没茶炒,志华他去山里头干什么?”凡涉及到蒲志华的事,一点一滴董金娥都比较上心。蒲家人也习惯了董金娥的这种过度关心,以为她心里是在把自己儿子蒲爱军和蒲志华作比较,毕竟他俩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炒茶倒是还没开始学,这天天去茶园,是他太公和爷爷要他去比较各山头的茶叶品质。”芦仙萍轻拍着伤腿说道。
“不在锅里炒能分辨出品质高低?”董金娥不相信地问。
“也不是尝茶的味道,只是用手去触摸茶叶,感受茶叶的厚薄柔韧而已。”芦仙萍道。
“哦,这也是你们家的炒茶工艺之一么,志华学到了什么?”董金娥很是好奇,茶叶长得都差不多,还能摸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成。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什么功夫,但说来也是奇怪,现在无论你是从跑虎山哪个山头摘下的茶叶,只要我家阿华眼睛那么一瞄,手一摸,嗨,他立马会说出是哪个山头采来的茶,是什么种类。你说这奇怪不奇怪,那茶叶都差不多,又没标名字。”芦仙萍虽说天天跟茶打交道,但对蒲山和蒲来福折腾蒲志华的意图还是难以理解。
“真的啊,这不神了么。”董金娥一脸的不相信。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世上万物都有灵性,只要用心去分辨,都会存在差距,就跟人一样,有脾气古怪的,也有温顺乖巧的。”范保珍一旁说道。
“那是那是,志华他从来都是做什么什么就成的。”听范保珍也这么说,董金娥不相信也相信了,身边的这老人家自己就是个身怀绝技的,一百多岁的人了,茶叶还不要用手去摸,鼻子一闻就知道是哪个山头产的茶。
庆源市,蘧家。
“爸,小弟那边情况怎么样?”蘧媛媛进门就嚷了起来。自离了婚,蘧媛媛时不时的就往娘家跑,蔡翔赔给她的那套房子一周她也住不了一两天。
“全城的情况是很糟,但他公司还算安全,没发现疑似病例,不过公司业务锐减,也尽量不让员工们出差了。”蓝千雅接过话说。
“那就好。赚不了的钱,人安全就是万幸。”蘧媛媛安慰道。
“你是打算长期派驻娘家,还是来这出差啊?”蘧德衍没好气地道。想起这女儿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地坚持离婚蘧德衍就气不打一处。
“不是瞧着你老俩口寂寞么,来跟你们作作伴。”蘧媛媛呵呵笑道。
“少在这冠冕堂皇地冒充孝女了,懒得烧饭做家务才是真。”蘧德衍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啦哗啦响,横看竖看这女儿就是碍眼,这才多大年纪就成独身了,高不成低不就,再婚多难啊。
“今天真是有事来的。”蘧媛媛无视她爸的不欢迎,对蓝千雅说道。
“是帮你弟说媒吧。”蓝千雅洞悉地道。
“咦,行啊,蓝姨掐指能算了。”
“你现在除了这些破事还能干些什么。”蘧德衍冷哼一声。
“都二十八了,不急不行啊,在外这么些年也没找着,看来也只有靠我们出马了。今天我说的这个姑娘条件不知道有多好,爹妈都是公务员,她妈是市经贸委的主任,大学是在上海读的,学历高人漂亮,家境又好,身材也很高挑,配我们家阿翰那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蘧媛媛跟个连珠炮似的噼里叭啦一大堆。
“啧啧啧……,整天没事干就专门揽些保媒拉纤不正经的活?你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少掺合阿翰的事。”蘧德衍冷嘲道。
“还真是没见过你们这样当爹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就眼睁睁看着他误了终身大身,一点也不上心?”蘧媛媛不高兴地道。
“你刚是说黄彩瑛的女儿慕慧洁吧。”蓝千雅微笑着说。
“噢,蓝姨你也认识她们?”蘧媛媛一下子来劲了,忙凑到蓝千雅身边。
“认倒不认识,听说过,嗯……,我认为她跟咱们阿翰不配。”蓝千雅摇摇头道。
“为什么?”蘧媛媛连忙问。
“市卫生局局长苌远峰的儿子跟她谈过一段时间,无意间听过一些她的不良传言,”蓝千雅长长地呼了口气道,“说是她脚踩几条船,太开放了点。”
“是么?那样的话就真不行了,咱家阿翰可是一张白纸,那方面太保守了,不能让他吃亏,”蘧媛媛想了想道,“这人啊还真是难瞧出个好坏来,长得一副花容月貌,谈吐也蛮有涵养的,没想到会是那种人。怪不得二十七八还没结婚,肯定是脚下那么多的船,一个没踩稳掉下了水。”
“那是当然,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超市卖的菜一样贴着标签,这是黄瓜五毛钱一斤,这是萝卜二毛钱一斤,什么样的人难不成会在脸上刻字。”蓝千雅好笑地道。
“哎哟,我可是发动了所有的朋友同事帮忙呢,这下还有哪个合适点的啊?”蘧媛媛苦闷地道。
“算了吧,让他自己去找,你姑姑不知道拿过多少照片来,都没用,没有一个中意的。”蘧雪芹也为侄子的婚事跑来跑去耗了不少神,就差在双桥县贴路边广告了。
“我先前介绍的那几个市里的都不行,县里的他就更看不上了,姑姑费那没用的心干啥。”蘧媛媛撇嘴道。
“说什么鬼话,你以为你弟是天神下凡啊,市里县里的,什么心态。”蘧德衍骂道。
“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好。”蘧媛媛不满地嘟喃道。
“媛媛啊,你就别再操心了,你弟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结婚的了,他……”
“嗯!”蘧德衍还没待蓝千雅说完,猛地一呵,打断了她的话,“你自己都让我们操心,只要你安静地呆着就是为咱家好,别瞎折腾了,那跟朋友合开的公司又亏了吧,有些闲钱你干什么不好,这里投资那里投资,都想打水漂啊。”
“谁说的啊,有些投资还小赚了一笔呢。”蘧媛媛不好意思地道。
“嗤,鬼相信。”蘧德衍冷笑道。
“是真的,投资莫静雯的干洗店赚了不少呢。”蘧媛媛见他爸那信不过的神态,很生气地大声叫道。
“别听你爸这死脑筋的,做生意肯定是有赚有赔,投资莫静雯的店那肯定是赚了,她干洗店的生意可红火了。”蓝千雅打圆场道。莫静雯是市纪委书记薛玉生的侄媳妇,为人泼辣,伶牙俐齿,做生意很有一套。
蘧德衍想想自己从未帮女儿卖过什么面子,这样打击女儿也不对,便放下报纸,语重心长地道:“要想投资,多问问你两个弟弟,他们在这方面比你懂得多。”
“嗤,蘧秘书除了会打老婆还有啥能耐啊。”蘧媛媛讥笑地道。
“那问阿翰啊,他公司没几年就做起来了,业务遍及好几个省呢。”蘧德衍继续好言相劝。
“媛媛啊,营蕾还挨剑阳的打么?”蓝千雅问道。
“挨哦,一个礼拜不说七天倒有五天要挨打,我都不知道那家伙前辈子是什么恐怖分子投的胎,在外吃憋回家打老婆算什么男人。”蘧媛媛很不耻地道。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么,哪家夫妻不吵架,剑阳能爬到如今这职位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怎么就没能耐了。”蘧德衍这时倒护起短来。
“你骂来我骂去,气急了偶尔动几下手脚也是难免的,等他们有了孩子就好办了。”蓝千雅也跟着说。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不顾不管他才越发猖狂起来,营蕾流产了好几次,还不都是因为她那流氓老公家庭暴力给害的。”蘧媛媛越说越来气。
“唉,这可怎么办好啊,你爸说过他多少次了,有几次都差点抡椅子砸呢,就是劝不听,好不得几天老毛病就犯,”蓝千雅叹气道,“你大弟长得也不是恶人像啊,斯斯文文,英俊潇洒,怎么就容不得自己老婆呢。虽然营蕾没他学历高,长得也一般,但当初也是剑阳自己主动去追的人家呀。”
“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么,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刻字,”蘧媛媛反驳道,“他就是一披着人皮的狼。再说了,那流氓哪里英俊哪里斯文了,了不起算是不丑罢了,跟小弟比,还没小弟的十分之一呢。”
“好歹他也是你弟,不要动不动流氓小子的,一个女人家,也要想想自己的素养。”蘧德衍又被说得火起。
再说下去肯定又是不好收场,蓝千雅赶紧对蘧媛媛道:“今天不是你去看蔡菁的日子么,快去吧,顺便帮我带点东西给她,同事去桐乡出差我让她帮我带了件羊毛衫来,特意为蔡菁选的。”
蘧媛媛一走,蘧德衍和蓝千雅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你刚才是不是想把阿翰的事告诉给媛媛?”蘧德衍问道。
“嗯。”蓝千雅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老年痴呆啊,这事能跟她说么,她那张嘴还不吵翻了天。”蘧德衍骂道。
“她又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都是一家人,你以为能瞒到何时啊。她一时兴起,就要帮阿翰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你妹妹雪芹也三天两头的来说媒,说是说为阿翰好,但心里最累的还是阿翰啊。一想到阿翰一个人承受的煎熬我就心疼,想起那个姓荀的坏女人做人流时,他一个人孤凄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情景,我的心就跟撕碎了一般,名义上是自己的女朋友,怀的却是别人的孩子,挨别人背底下的骂名也是咱们的孩子,凭什么呀,凭什么他要受这些痛苦啊。不说社会上的人言可畏,但是家里头的亲戚要是能理解他的话,他心里也好受点啊。”说着说着,蓝千雅忍不住抽泣起来。
看着哽咽的妻子,蘧德衍也不由得悲从心来,无力无助,想想以前,她可是争强好胜从不服输的主,一把柳叶刀称雄庆源不说,干练的工作作风也颇受同事们夸赞,现在却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就会唉声叹气暗自垂泪,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这老太太也真的老了。
看着这个布置得还算富丽堂皇但却空荡荡的家,蘧德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想想夫妻俩走过来的路,心里很是自责,两人都只顾着工作上的事,对家庭关心很少,对子女的教育也几乎是放养状态,全依赖自个老爸蘧维桢的教育方式。不是说那老头子的教育方式没有成效,相反,蘧剑阳和蘧临翰都算是有所成就,就连蘧媛媛也是名校毕业的,但虚名之下,缺失的又何尝不多。
蘧德衍沉吟半晌,待蓝千雅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说道:“阿翰……,阿翰的事我们就随他了,咱们决不再干涉了。”
蓝千雅听了一愕,不解地看着自己老公。
“他要是坚持独身主义,我们就支持他独身,他要是能把那姓蒲的小子忘了,另外找个男孩,我们也不说什么了,随他去吧,只要他自己过得高兴就行。”
“他忘得了那姓蒲的小子么。”蓝千雅抹着眼泪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翰的为人,不忘了还能怎的,那小子都结婚了,老婆都快生了呢。”蘧德衍疲倦地合上眼,往沙发上靠了过去。
“你……你怎么知道的?”蓝千雅惊讶地问。
“前段时间不是陪部里领导去了趟蒲家岙品茶么,见着他妻子了,挺好的一个女孩。”蘧德衍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为了探听蒲志华的底,当时他可是送完部里领导就赶回了蒲家岙,同僚们都觉得奇怪呢,还以为他私下里在玩什么花招。
“天呐,可怜的孩子,咱家阿翰多可怜啊。”蓝千雅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