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妞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彼时她刚刚从外面回来，天才蒙蒙亮，

赵虎妞盘腿在床铺上闭目养神，

忽然就听见自家院子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音。

“来了，

来了来了，”

她听着赵邨武的脚步声急匆匆跑下台阶，一会儿就跑到门边将大门打开，

“五姐你......”

“邨武你见我们家老三了吗？！”

赵虎妞听见一个妇人焦急的声音在自家院子里响起。

“三儿？没见啊，三儿怎么了？”

“这不是一大早就不见人了吗！哎不多和你说了我再去问问别家。你要是起了就赶紧出来帮着一起找吧！”

听到这里赵虎妞认出来了，这声音是赵五婶的声音。

“哦好好好，我穿个衣服就出来，”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门被砸起来的声音，然年后她听见赵邨武叫自己：

“虎妞！虎妞！”

赵虎妞站起身，从床上走下来，打开自己的房门。

“爹，”

赵邨武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看见赵虎妞出来，他连忙对赵虎妞说道：“五婶家的三儿走丢了，爹出去帮着找找，你在家里待着自己弄些饭吃啊。”

“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赵虎妞回答，

“赵立成也是我认识的人，多一个人找多一份力。”

“好好好那好，那咱们一起出去吧，像你说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走走走，”

对于已经衣冠整齐的赵虎妞，赵邨武竟然没有什么疑惑。

父女俩出门，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同样帮忙找赵立成的人——同时还知道了，原来不只赵立成一个人没了，

平日里常和他一起玩的那两人也没了。

只是那两个少年的父母似乎没有那么着急，其中一位的母亲甚至还在安慰着赵五婶让她别想的太糟了，有可能是几个孩子跑出去哪儿玩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几乎全村的人都被赵五婶挨家挨户砸门喊了出来，

芸苔村上空飘荡着呼唤赵立成名字，或是小名的声音。

“过来！”

就在整个芸苔村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靠近劈天山方向的那条小路上，渐渐出现几道人影。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敦实的汉子，

身后的是三个少年，有个子高壮的，也有个子瘦小些的，

那个个子高大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倾尽整个芸苔村之力寻找的赵立成；后面的是他的两个好友，赵全和和赵达志，小名叫盆儿。

三小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满是杂草叶片，

赵全和的衣服甚至还有道口子，估计是被什么树枝划破的，

三人跟在赵正的身后，一脸狼狈裹挟着忸怩的模样，在被喊声吸引来的村民的目光中，朝着的众人走来。

“过来啊，”

赵正走了几步，注意到身后走一步拖两步的三人，转身一把扯住前面的赵立成往前面走。

虽然赵立成的个子已经比赵正高了，而且因为家里老娘疼惜吃的多的缘故，他生得又高又壮；但不知为什么在比自己矮的赵正面前，赵立成却显得虚了不少，

“敢自己往山上跑，怎么这会儿连家都不敢回了？”

“三儿！”

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正是接到了消息赶来的赵五婶。她宛如一直母虎一般地扑了过来，吓得赵正都赶忙松开了手，

赵五婶抱着自己儿子又哭又喊，

“哎哟我的儿啊我的儿——

吓死娘了——

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情，你叫娘怎么活啊——”

哭着哭着她又抬起头，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赵立成的背后，刚刚哭的伤心，这一下又骂道：

“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存心要你老娘死是不是！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

赵五婶又哭又打又骂地闹了许久，才有村民敢上来把她拉开，

“好了好了三儿他娘，

好歹让孩子说说说他去哪儿了，你这么一直堵着他也不是事儿，”

好不容易被拉开的赵五婶擦了擦满脸纵横的泪花，指着自己儿子说：

“你说，你们跑哪儿去了？！”

已经被自家娘骂的有些傻愣了的赵立成哪敢说话，旁边立着的两人也不敢搭腔；还是赵正握拳咳嗽几声，在一旁道：

“他们上了平山，是被我从山上拉回来的。”

“什么？！”“什么？！”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哗然，

一边听着的赵虎妞皱起了眉头。

赵五婶听见这句话可不得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些的情绪再次崩溃，哭嚎着追上去抬手就要打，

若不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还不知道赵五婶今天要当着村里人的面打他多久。

“臭小子你们不要命了！”

刚刚赶来的赵勇听见这句话几步到赵立成面前，一巴掌扇在了少年的脸上；赵立成捂着自己左脸，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那山上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吗？多亏你们正叔遇到你们几个把你们带下来，要不然你们自己能从上面下来吗？啊？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打！”

赵勇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从路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照着赵立成就用力地抽过去。第一棍子打在赵立成的身上，发出和皮肉接触的声音，

赵立成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四处躲避着自己爹的棍棒教育，

“别打我儿子！”

赵五婶嗷了一声，甩开旁边人的手，又朝着赵勇追去。一家人追作一团，赵全和和赵达志慌忙往旁边让，又被自家的爹娘揪着耳朵回了家。

这一家子一直乱到下午，

才在被请来的村长协调下，回了自己家。

“唉，三儿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好端端地赶忙想要上山呢？况且这大冬天的，还好没下雪，要是下雪了，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下来，”

赵虎妞父女回了家，赵邨武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气道，赵虎妞跟在他身后，并没有搭话。

“乖女，要不以后，你也别上山了吧。上山始终危险，你看你上次从山上下来受了那么重的伤，爹也是担心死了，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和爹你讨论了，”

赵虎妞语气平静。她解下身上的短袄挂在门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声音钻进找邨武的耳朵里，

“等到咱们家有别的办法挣钱的时候，我就不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