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将计就计，如此舅甥

见李自成不愿屈于人下，正式向他表明了心中的野心后，顾君恩一方面为自己找了个明主而庆幸，另一方面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将心中所想一并吐露：

“主公既然不愿一直屈于人下，更不愿被剥夺兵权，那么这项在旁人看来是送死的留守任务，对于主公来说却并非坏事，主公正好获得单独领军的机会……”

顾君恩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着李自成颇为疑惑的表情，赶忙解释道：

“主公可是在想如今这汉中府已是困龙之地，即使能够摆脱高首领的束缚，也无用武之地吗？”

李自成赶忙点了点头，他正是如此想的。正如之前高迎祥给他们分析的，眼下西边有明军大部队驻扎，东边随时会有追击的明军逆流而上，而南下巴蜀又需要经过重重栈道，还要冒着被阻击的危险，生路只有向北突围，如今既使他能够单独领军，获得极大的权力又能怎么办？

顾君恩随即瞧了瞧附近，确认只有营帐内只有他与李自成两人后，压低声音说道：

“主公恕罪，之前顾某说那高首领能够顺利北上，只是为了试探下主公的雄心，眼下主公既然表明了心意，顾某也就坦诚相待了。

依顾某看来，此番北上轻则大败而归，重则全军覆没！”

李自成听后大惊失色，赶忙道：

“先生何出此言？你就别卖关子了。”

看着李自成心急火燎的样子，顾君恩赶忙回道：

“高首领所言不错，眼下西进，东出，南下道路均已被堵，若是想要逃出生天，唯有北上一途。

可这北上却是条看似生路的死路，其因有三：

1）首先是从将领方面：

这子午谷奇谋，蜀军面对的是形同草包的驸马夏侯楙（mào），而我军面对的却是孙传庭。

如今明廷虽然日暮西山，可并不缺乏谋臣良将，只是那崇祯小儿太过自负，使得那些富有韬略的英才没有勇武之地，才我军之前连连取胜，造成一种明军无人的假象罢了。

但自从凤阳皇陵被毁后，那崇祯皇帝一改往日猜忌心理，对诸如洪承畴、卢象升之类的良将大为重用，这才使得我们节节败退，如今不得已退入汉中府。

在这种情况下，那看似默默无名的陕西巡抚孙传庭，真得会如高首领所说的那般，只是一个无能的草包吗？他如果是草包，崇祯如何会在这种时候越级提拔他呢？

所以依顾某看来，此人必有大才，因此我等的计划必会被其所洞悉，届时在我军行至半道时，伏下重兵，这北上的义军兄弟岂会有生路？

2）其次是从兵员方面：

那蜀军都是经过武侯诸葛孔明严加训练的，这战斗力非同一般，况且魏延索取的更是这战斗力强悍的蜀军中的精锐，而且这需要五千人，轻装简从之下，是有可能做到出其不意，闪击长安，也就是现在的西安的。

而我军呢？且不说精锐早已在凤阳府损失殆尽，如今这五万多人大多是新招募的饥民，单说这精壮比例就少的可怜，这其中能有两万精壮就不错了。

据主公所言，那高首领一共留下两万人马驻守此地，佯装全军死守的某样，自己亲率三万大军兵出子午谷。那么这三万大军中至少有半数是老弱妇孺，而且三万大军远不同于五千精锐，人越多行进的速度越慢，即使驻守西安的孙传庭不是一个良将，但只要他足够谨慎，在外广布斥候就能提前得到消息，届时北上义军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3）最后是从战略方面：

魏延的子午奇谋的作战宗旨是仿效汉高祖刘邦与韩信分路合击，协同作战，利用各参战部队的相互配合，形成主攻、佯攻等多路进攻态势，以出敌不意方式发起的战略性突击，具有隐蔽性强、行动迅速的特点。

而我军可有协同作战的可能？依顾某看来，那是绝无可能的。这北边的岳云飞，顾某自加入义军后就开始观察他了，从他的一系列行动来看，此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岳云飞绝不会为了创造接纳义军的机会，而与在北方边境驻守的明军硬碰硬的。他此时应该是抓紧消化近期占据的地盘，严守边境，与明军做长时间的僵持准备，待东北金兵入侵，届时才有可能一举拿下陕西剩下的核心三地。

况且他即使能够吞下陕西的核心三地，也无法守得住，反而会因此触碰明廷的神经，成为超过高首领的眼中钉。

所以此番北上，义军只能孤军作战，即使能够成功走出栈道，也得靠自身去大破边境防线，这难度……”

听到此处，李自成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密密麻麻，这细思极恐啊，那他是否要去劝说高迎祥停止北上呢？

顾君恩好似知道他的心理一般，接着说道：

“主公切莫妇人之仁，若是高迎祥不率军北上，我等也无法逃出生天。

既然高迎祥无情地将我们作为诱饵，那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将他作为诱饵。

在高迎祥率部离开此地后，我们可以选取一千没有家属羁绊的单身汉，率领他们悄悄地向东边潜伏而去，待明军全部由东边进入汉中府后，我们再出其不意地夺取白河县城，顺流而下回到湖广。

若是明军把守严密，我军则可以化整为零，暂时隐于民间，只待高迎祥身死，明军定会有所松懈。

之后我等转道北上进入河南省，那边因为遭受黄河水患，加之明廷横征暴敛，那些藩王大肆吞并土地，这流民、饥民不可计数。

届时我等只要竖起义旗，很快就能拉起一支强劲的队伍，凭着这些人手，我们向北可以进攻山西，向南可以吞并湖广，向东能够征伐中原，向西能够结好岳云飞，待时机成熟，攻破北京，推翻明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顾君恩直呼高迎祥的名字，李自成此刻也不再制止了，他如今满脑子的就是顾君恩给他提出的那些规划。

虽然这个规划非常残忍，不但要将高迎祥所部当做诱饵，还要将自己麾下的大半军队留在此地送死，可那能够成为一名军阀，甚至在未来能够推翻明朝，称帝称王的诱惑却是远远胜过了心中的那一丝恻隐之心。

况且高迎祥既然丝毫不顾及与他的甥舅之情，那他李自成又为何要去顾及与高迎祥的甥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