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封信

“哎呀！说话好有气势啊！我说，关白，没惜力啊！”

“这位姑娘，”朱元璋打断他们的争执：“可否告知，姓名？”

“柳依依，十七岁！”

“我是问你真名。”

她看了一眼朱元璋，知道他的身份，于是沉默了一会，答：“我本姓郭。”

“好吧，郭姑娘，你先休息……”

“我现在叫柳依依。”

“好吧，徐达。待会有人送稀粥来给你，三个时辰后，才可用些面食。你先休息下，我们不打扰了。”朱元璋说完，便带着众人离开。

天色已晚，才开始晚饭，明显的饿了，只听碗筷响。

教士带着那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便向朱元璋施礼，张居正叹一声，收拾自己的碗筷，挪到下首，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小姑娘道了声谢，便安稳就坐。

然后，朱元璋等看着这小姑娘吃饭的神情动作，暗暗称奇。张居正离的远了，便给关白一个眼神。关白领会，便夹了一块排骨给朱元璋。

朱元璋有洁癖，一般不会吃别人夹的东西，所以微愣，便把那块排骨夹给这小姑娘，道：“我素来不喜荤食，给你吧。”这块骨头是关白挑出来的，极不规整，很不好下口。

小姑娘大约也想不到，便夹起来，慢慢的吃起来。极文雅细致，神情安然，和刚才那个小泼妇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朱元璋觉得她吃饭的神情、动作和莫雨很相似，应该说，和宫中的女子很相似。抬眼见到众人的目光，便知自己的感觉没错，心里更是纳罕。

众人一开始便觉这事蹊跷，现在看来，要复杂的多。这时，一名教士进来禀报，有一封信，来自京城，给教宗陛下的。

朱元璋便拆开信，张居正坐在对面，隐隐看到称呼是：长生，两字，心里暗暗揣测，京城里，谁会这样称呼朱元璋？隔得远，又是背面透过来的，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无法确定。

朱元璋看完信，默默无声，只继续吃饭。张居正此时也不便询问，只好耐着性子吃完饭。

原该各自回去休息，不过，朱元璋没有发话，谁也不好离开。过了会，朱元璋说，我们去正殿，然后对小姑娘说，叫你姐姐也来。

在正殿，朱元璋便在正中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众人便也在侧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唯有张居正摸摸肚子：“我说，刚吃饱，你们怎么坐的下去的？哎……”他把蒲团拖到朱元璋旁边，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悄向朱元璋到：“谁给你的信？”

“莫雨，”朱元璋本也没打算隐瞒，却看到张居正张大的嘴巴：“怎么了？”

“她就这么叫你吗？”

“什么？”

“拿来看看，可行？”

“……”

“长生……”

朱元璋警惕的看着张居正，张居正说，少来了，自己做的事不想别人知道，就别做啊。

朱元璋垂下眼睑，我做什么了？

张居正也不和他辩，只道：“我们回来再说。”

两位姑娘在王主教的带领下走进来。徐达看看这架势，面色苍白，眼中全无惧色，即便跪拜，腰身笔挺，一看便知是个极倔强的人。

那小姑娘在她身旁施礼，却是极守规矩。朱元璋只是看着，并没有让她们起来的意思，所以，她们就一直跪着。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朱元璋终于开口说话了，却依然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

徐达也没有回答朱元璋的问话，因为她还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说才好，因为考虑的时间过长，所以只是这么笔挺的跪着。她年幼的妹妹就这么陪着姐姐，可是，她明显没有姐姐坚毅，眼睛里便流露出些许委屈，只不敢太过表露。朱元璋无法，只得叫那小姑娘先起来，到一边坐着。

没想到被拒绝了，她说：“教宗陛下，小女子愿意这样陪着姐姐。而且，姐姐绝没有冒犯教宗陛下的意思，请教宗陛下明察！”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居然出自六岁的一个小丫头，而这个小丫头不久前还紧紧跟着朱元璋身旁，表现的很是依恋和信任，转脸就变成这样，朱元璋一时却不好办了。

张居正便冷笑着开口：“直说吧，你们和娄阳王妃什么关系？”

“嗯……”其他人都看向张居正，想他这话是从何而来。

朱元璋大约猜到一点，便道：“我很想知道，是莫雨让你们这么做的吗？”他没有说娄阳王妃，因为他看到张居正提到娄阳王妃时，徐达眼里略过一撇厌恶，是对这个称呼？还是对莫雨？这个判断很简单，因为莫雨的信还在他的袖中。

“是，是莫大姑娘。”

“可否告知详情？”话已说开，朱元璋看在莫雨的面子，也不能让这姐俩继续跪着了，便授意她们起身。

徐达却未动，她说：“我原该被罚的。还请教宗陛下赐我妹妹免罪。”

朱元璋想，我本来就让你妹妹不必陪你跪着，她非愿意，现在倒是我不近人情了？

“我妹妹，她将来，是要入宫的……”

轰！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这算什么？这小姑娘将来要进宫？进宫做什么？做娘娘呗！海瑞这次真的是死的心都有，朱元璋又看了他一眼。

海瑞便偷偷给了张居正一个眼色，张居正便笑道：“天下想进宫的女子多了，不说你妹妹现在形容尚小，只说，她十年后，长成大姑娘，就算倾国倾城，你又怎么敢说，她一定进的了宫？”

若是皇宫凭借美貌就可以随意封娘娘，那么，皇帝后宫该乱成什么样？而且，现在的皇帝励精图治，而后宫，不过只有两三位美人、才人，可见，皇帝陛下并不以人美为事。

“莫大姑娘当年见了小妹便说，将来一定会力荐小妹入宫。所以，小妹现在，都是以宫廷礼法要求自己。”

“呵！莫大姑娘当年那么看好她，你能告诉我，当年她几岁？莫雨如此看重你们姐妹，怎么没带你们进京？给个理由吧！”

朱元璋只好说，请二位姑娘起来吧，赐坐什么的。

众人也很能理解朱元璋现在的心情，历来都是长幼尊卑之分，若是这小姑娘真的入宫，那么，朱元璋见她，说不得也要见礼，所以，既然确定有那么一天，现在当然也要礼遇一下下，免得到时有所难堪。

事情越来越复杂，朱元璋倒还平静，张居正却等不得了，他眼看两位姑娘坐定，便问：“到底所谓何事？”

“莫雨，他要越州府。”朱元璋答。

所有人都愣了，徐达也很吃惊，她看着朱元璋，想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说啊。

“莫雨给了他一封信，”张居正有些不耐烦：“要不，你以为，他晚饭后还会理你？还有，就算你妹妹有一日进宫，那也不能确定她一定会受宠啊！所以，你还是不要以皇亲国戚来自居。他是教宗，身份地位并不在皇帝之下，只不过，当今的皇帝是他师兄……”

“我没说我妹妹要进宫做娘娘啊！”

“啊？姐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

张居正愣住了，不是你们说这小丫头要进宫的吗？我听错了？看到众人错愕的眼神，没有啊，是你们说的啊！什么意思？不想进宫了？见到朱元璋，发现他比皇帝好多了？改变心思了？

这美梦做的……张居正刚想对他们大加嘲讽的时候，徐达开口了：“莫大姑娘当年说，小妹天资聪慧，很是喜欢，便要举荐小妹入宫为女官，没说入皇帝陛下的后宫啊！”

海瑞最先松了这口气，张居正瞥了他一眼，你有必要吗？朱元璋也默默的看了张居正一眼，我以为这小姑娘以后会是皇嫂，还好……

徐达沉思了许久，方开口道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