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放心

朱元璋心里很暖很软，可又无比的无奈。

对朱标这种从来都理智强大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可以的，可是对张居正这种说不过就哭还耍赖的人，朱元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哭这种招都用了，也就离妥协不远了。

果然，张居正努力收敛情绪，眼里一层水光，却恶狠狠道：“你最好是赢了！不然我不会放过汤和的！”

朱元璋连忙点头称是。

天书陵神道上虽然差点哭闹起来，真的要打，张居正倒也平静，等到了国教学院，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先前强大冷酷的模样，再不见丝毫脆弱。

“长生，你要打，我拦不住你，但是你要清楚，除非你赢了他，否则汤和今天别想善了！”

朱元璋颇有些无奈：“师姐，哪有这样的？”

张居正一个白眼横过去，朱元璋立刻闭嘴点头。

今天她是老大，朱标都要排在后面。

张居正神识进入珠子，取出自己的剑递给朱元璋：“这把剑你拿着。”

张居正手里的那把剑看着简单，但是无论是光泽还是隐约可见的暗纹，都显示了这是一把低调而奢华的绝世好剑，朱元璋于审美一道没有研究，但也觉得这把剑哪哪都好看，心里先喜欢了。

但是——

“师姐，我有剑。”

他何止是有剑，他是有无数把剑。

张居正坚持道：“我知道你有剑，但是这是我的剑，你拿着可以不用，但是我的一份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朱元璋道了谢，拿过了那把剑。

张居正径直走进国教学院，海瑞阻拦：“既然已经放手，何不彻底一些？”

张居正看了一眼海瑞，意味明确。

她刚才可以放手，现在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海瑞正想着怎么回答，就听见张居正道：“陛下在百草园，你想让我们去那里？”

百花巷里有一群闲杂人等，张居正肯定是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百草园那边余人在，秋山君去了肯定要行礼，所以张居正不去。

海瑞顺着她的目光看秋山君，摇着头叹气，不再阻拦。

很快的，一声巨响，朱元璋和汤和的身影突然出现，攻击和笨剑防守不断的上演，真元碰撞的能量不断毁坏着国教学院的花草树木。

谁都能看得出朱元璋勉力维持的艰难。

徐达愤怒道：“你到现在还不帮忙吗？”

方才他就威胁过海瑞要进入周园帮朱元璋的忙，可是被海瑞阻止了，看到朱元璋势弱更是要动用法器，可还是被海瑞阻止了。

张居正淡淡道：“他自己要送死，怪我么？”

徐达道：“所以神道上哭只不过是惺惺作态么？”

张居正没理他，徐达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秋山君道：“他手里还有剑，并没有输。”

说罢，秋山君微一蹙眉，问“你方才给他剑？”

就算是心意，难道不是给一个保命的法器更好吗？整个大陆都知道朱元璋有无数把剑，无垢剑甚至是龙须铸成，锋利无比，所以她给剑的行为很是奇怪，现在看来，她似乎早有预感。

张居正目光紧盯着战局，快速道：“长生把剑斗放到了藏锋里，藏锋是汤和给他的，就连无垢，都是汤和给了余人，然后余人才给了长生的。”

秋山君立刻明白，有些讶异，那边的海瑞也看了过来。

“所以，道尊直接夺走他的所有剑？”

张居正道：“现在看来是这样。”

海瑞突然道：“只有一把剑，朱元璋赢不了商。”

朱标道：“但只要长生手里有剑，他便不会输。”

海瑞沉默片刻，点头。

战局僵持了许久，汤和施展了焚日决，朱元璋渐渐的力竭，终于在某一次攻击后，汤和说话了

“你用她给你的剑，赢不了为师，也不可能看到为师的心意。”

朱元璋明白，但是他现在只有这把剑，不能赢，但至少不能输。

于是战斗继续。

转机是在朱元璋又一次被狼狈击退时出现的，他撞破了无数颗树，然后，从树里拔出一把剑。然后，他拔出了很多把剑。再然后，朱元璋终于召唤出了剑阵，逼的汤和突破聚星镜扼住他的咽喉，生死就在一线间。

在海瑞喝斥，徐达骚扰，朱标飞身去救，余人现身表明心意的时刻，张居正却还站在原地，看着场间一动不动，脸上自然也没有表情。

秋山君也没动，因为他发现，方才张居正摩挲着石珠（天书碑）的手现在正握着先前离风给的那个黑色方块，她的拇指正放在上面标注红色的按钮上。

秋山君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知道，张居正既然能安稳站在这里，就一定有办法保证朱元璋的生命，他有种预感，那个按钮按下去，可以直接结束这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和没有动手，张居正便也没有动手，直到汤和自己放了手转身离开，朱标已经赶到朱元璋身边，张居正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将黑色方块收起，微微活动了一下已经僵住的手，也转身离开。

既然朱元璋已经赢了，汤和废不废修为已经无关紧要了。

就在国教学院里放松下来的时刻，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异变陡生。

空中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空洞，方才已经离开不见的汤和突然出现在张居正背后，道剑输出的能量让整个天空亮了起来，即使是离得最近反应最快的秋山君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然而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汤和出手就是杀戮之剑，太快太狠，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张居正，施展出来的境界已经接近神隐，即使是海瑞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要接下这一剑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何况是张居正？

秋山君只觉得这一瞬间心被撕碎成无数片，痛得失去了呼吸。

没有人能救的了她，除非有奇迹出现。

奇迹，自然是没有出现的。但是张居正，也没有死。

就在汤和的道剑距离张居正后脑不到十寸，国教学院里的人抢着去救，秋山君心碎之际，张居正突然转过身，指尖轻抬，一道剑意便飞出，正好迎上了剑尖。

然后，那把剑就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感受到张居正身上淡定从容的气息，秋山君看了眼来到身侧的朱标和朱元璋，知道判断没错，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汤和用的是焚日决，真元如同烈火般爆裂输出，全数落在张居正身上。可张居正的气息，却是清风，是微雨，是花草。

是树木，是阳光，是这世间的一切。或者说，她可以利用这世间的一切，她的真元并不是星辉，而是世间万物的生命本源，这种力量并不磅礴，输出也绝谈不上剧烈，可就是刚刚好，能与烈日争辉。

敌弱她弱，敌强她强。

她的境界很快提高到半步神圣，并且，持续不断的稳步上升，不断逼近从圣境的门槛。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心里等着接下来可能的奇迹。

海瑞微微蹙眉，他能感觉的到张居正的境界并不比汤和高，但是她对世间法则的感悟，却似乎比他们都要彻底和纯粹。换句话说，她虽然没有从圣，但是她的领悟已经达到神圣领域，甚至更高了。也正因为这样，张居正才能无视境界差距，和汤和对战。

海瑞没有想到在神圣领域这个境界居然也可以越境杀，更不明白张居正为什么没有跨过那道门槛，因为以她今日的表现，她随时都能跨过那道门槛

海瑞在想的问题也朱元璋等人在想的，然后朱元璋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失声道：“师姐不要！”

说着就出了手，燃烧了体内全部真元，无垢急出，不顾一切的攻击汤和，或者说，阻止张居正破镜，用的同样是杀戮之剑。

在朱元璋发出声音的同时，秋山君也意识到了什么，遮天剑伴着真龙真血，也是最强大的一剑，离山剑法最后一式。

然而还是晚了。

秋山君毕竟离得近出手早，眼睁睁的看到，张居正的身体在无数的圣光里瞬间变得透明，再然后，她和汤和之间突然生出一道屏障，向内阻止了张居正继续提高境界，向外，直接轰开了汤和，以及后来攻击汤和的秋山君和朱元璋。

三个身影像颗石头一样被击飞，沿着三个方向撞断了数十根粗壮的大树，落在树林深处。然后，空气中出现两股巨大的气流，朱标和张居正分别赶到了朱元璋和秋山君身边。

“你怎么样？”张居正扶起秋山君，眼中都是担忧和内疚。

秋山君拒绝了她的搀扶，不顾伤势自己站起来，抓着她仔细探查：“你怎么样？受伤重不重？要不要紧？”

张居正此刻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秋山君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去探她的脉。一阵飓风吹过，朱元璋和朱标也到了

“我没事”张居正对着秋山君和朱元璋轻声道。

脉象确实没有问题，秋山君放下心，朱元璋正想问，张居正低低说了一句

“以后再说”

然后一伸手拿来了自己的剑，径直朝汤和走去，而她身后，花开出了一路。

当时在白帝城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俱都想起了那位圣光天使。

张居正走到汤和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开打，汤和大约也实在没有想到她这么简单粗暴，开始的应对颇有些仓促。

剑气纵横，剑影重叠，张居正的剑根本没有招式，只是简单直接一个字——

杀

凌冽的杀意从她的剑，从她的每一个动作，从她的每一个神情中散发出来，高傲而纯粹，让人惊艳。

对，是惊艳，而不是惊讶！

那种杀气，那种杀意，已经不是战斗的层级，而是一种艺术。从这个方向来说，杀戮之剑和离山剑法最后一式都有些俗气，有些，不够极致。

对张居正和剑法最熟悉的朱元璋和秋山君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讶异。

像他们这样的天才修道者都很早就有了自己的道，并且能一贯行之，最后渗透到他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直至他们的道便是他们的人，比如王破和朱元璋的直。张居正此刻施展出来的道便是杀，而且是极致的杀，若以道而论，并不比直弱。

可是这种杀在平日里却感觉不到分毫，此刻的张居正和平日的她似乎根本是两个人，这才是让秋山君和朱元璋惊讶的原因。因为杀和直不一样，直只要不想，其实不需要控制，但是杀是需要控制的，而张居正能把这二者控制的如此极致，更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