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魏
作者:老周不庄 | 分类:历史 | 字数:11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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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临危受命
朱据出了门,仰头看天,一声长叹。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身心疲惫,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辅政大臣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不是谁都有诸葛亮那样的大才。
或许只有陆逊,可惜他已经死了好几年。
想到陆逊,朱据又一声叹息,转身让人去请陆抗。
当务之急是解濡须之围。
吴军聚集了几乎所有能够调动的兵力在此,如果不能迅速击退毋丘俭,不仅消耗巨大,其他地区还可能出现问题。
但朱据虽然为将多年,却没有统领十万大军征战的经验。加之事务缠身,实在腾不出足够的精力,只能希望后生辈能帮忙。
作为优秀的江东子弟,陆抗自然是最佳人选。
不久前,在皖城之下,陆抗的表现非常亮眼。
朱据回到大营的时候,陆抗已经到了,扶着剑,站在帐门外,挺立如松,面色沉静,不喜不悲。
“幼节来得好快。”朱据强笑着打了个招呼。“还是喜欢佩剑啊?”
陆抗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长剑,笑笑。“习惯了。丞相召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你的营地靠前,应该看到魏国使者的车辆了吧?”
陆抗点点头。
他当然看到了,他还看到了韩建与魏国使者相见,然后转身回营,一去不复返。
朱据也不遮掩,将他刚去见孙和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问陆抗。
“依你之见,我军能解濡须之围吗?”
陆抗略作思索。“难,但并非不能。”
“仔细说说。”
“我军兵力虽占优,但缺少骑兵。登陆作战,我军优势有限。加之连败,士气低落,恐怕难以攻坚折锐。稍有差池,便有崩溃之险……”
陆抗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朱据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陆抗说的,几乎就是他想的,甚至比他想的还周到。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绝不仅仅因为他是陆逊的儿子,只能是天生将才。
朱据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如果让你来指挥这场战事,你有几分把握?”
陆抗一愣,一直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波澜。
“我?”
“你没听错,就是你。”朱据转身,盯着陆抗的眼睛。“你我都清楚,魏军拖得起,我军拖不起,必须速战速决。若能击退毋丘俭,解濡须之围,则大吴可安。若不能,不满期年,必内忧外患并起,大吴难以为继,你我只能向中原称臣。当此存亡之际,你当效令尊当年故事,为国效劳。”
陆抗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朱公器重,抗感激不尽。只是毋丘俭久经战阵,魏主虽年少,却有英主风度。君臣配合,绝非当年刘备可比,而我人微言轻……”
朱据摆摆手,打断了陆抗。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就告诉我,有没有信心一搏?”
陆抗想了想,抱拳道:“敢不从命。”
朱据松了一口气。“你先去做方案,稍后随我去见太子。”他甩了甩衣袖。“我先见见管辂,看看他究竟为何而来。”
——
朱据派人出营,以私人身份请管辂相见。
管辂没有推辞,来到朱据的大营。
一路上,他留意观察吴军营地、将士脸色,一一记在心里,以备将来向天子汇报。
行走江湖,相人无数,博取赫赫名声,他靠的不仅是易经,更是高人一等的眼力和见识。有很多人,他甚至不用算,就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这也正是天子看中他的优点。
朱据单衣幅巾,做儒生打扮,在大帐门口相迎。
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虽长年在军中,却有儒雅之气,口才也是极佳的。
“吴郡朱据,久闻管君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见朱据主动以士人身份见礼,管辂哈哈一笑,拱手还礼。
“辂在中原,久闻朱君雅望。今日有缘相见,幸甚。”他上下打量了朱据两眼,又道:“想不到江东竟有如此雄壮之人,难得。”
朱据伸手相邀。“江东多豪杰,据徒有其表,不值一提。”
管辂点点头。“诚然,辂虽孤陋寡闻,也听说江东有虞仲翔、陆公纪,皆是学问渊博、品行高洁之人。可惜,余生也晚,未能一见。”
朱据含笑说道:“是啊,当年虞仲翔得孔文举相赞,称东南之美,不唯会稽之箭竹。陆绩怀橘遗母,也得袁公路欣赏。”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管辂挑起大拇指。“久闻朱君有辩才,今天算是见识了。”
朱据也道:“唇吻不过虚名,岂能和管君的易数相提并论。据也愚钝,心有疑问,敢请管君解惑。”
“朱君不妨直言。”
“久闻管君不好仕途,潜心学问,游历江湖,怎么突然成了使者?”
管辂嘴角微挑。“无他,观形势尔。”
朱据目光一闪。“不愧是君子坦荡。敢问管君,你观的是什么形势?”
“天下。”
“天下?”
“是的。天下三分,民如倒悬。我行走四方,见识了太多的人生悲剧。如今天象有变,或许太平可期,一统将见。所以按捺不住,赶来看看。”
朱据神色微凛,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陆绩的遗言。
沉吟了片刻,他又问道:“依管君之见,天下在彼在此?”
管辂轻声笑道:“朱据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你想问的不是在此在彼,而是还能坚持几年。”他抬起手,掐指如飞,片刻后又收回袖中。“有两个结果,一吉一凶,你想先听哪个?”
朱据盯着管辂看了片刻。“先说凶吧。”
“飞蛾赴火,内外皆焚。百年英华,一时俱灭。”
朱据眉头皱得更紧。“那……吉呢?”
“见机而作,乘风而起。攀龙附凤,鸡犬升天。”
朱据无声地笑了,身体微微后倾。“说来说去,管君还是说客。可惜,如今虽天下三分,却不是战国。管君的说辞再高妙,也难打动人心。”
管辂微微颌首。“没错,学易的多如牛毛,知道的又有几人。都说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又有几人能舍弃眼前虚妄,直指本心。朱君是明白人,又何必虚张声势,故作镇静?你想的,不就是倚仗兵力,做最后一搏么?”
朱据眼前微闪,笑容有些不自然。
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却自问并没有表现出来,怎么就被管辂看破了?
难道这也是他算出来的?
“这也是凶的一部分?”
“吉凶自在人心。知机则化凶为吉,不知机则化吉为凶。”管辂笑了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朱据重新露出一抹笑容。“管君也觉得我应该试试?”
“反正也毋须太久,不妨试试。”管辂轻叩案几。“是江东没有好酒,还是朱君待客之道就是如此,说得口干,也没一口水润润喉?”
朱据恍然,连忙致歉,命人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