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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底层

作者:汉水狂客 | 分类:都市 | 字数:25万

第8章 回家

书名:社会底层 作者:汉水狂客 字数:2609 更新时间:2024-11-16 12:01:11

到了会议室,人已到齐了。

胡书记说:“现在开会,专题研究全镇矛盾纠纷调解和不安全事故防范工作

当前我镇不安全事故、矛盾纠纷易发多发,昨晚我镇又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近期中央要召开重要会议,及时调初化解矛盾纠纷,维护好社会稳定,是当前我镇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下面先由冯所长通报一下近期全镇矛盾纠纷排查调处情况……”

最后胡书记做了重要讲话:“刚才司法所通报了矛盾纠纷排查调处情况,各领导都提了很好的意见建议,我都同意。下面,我再强调三点:

一要统一思想,深化认识,高度重视。

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要推动社会各项事业发展,把我镇建成全市经济明星强镇,社会和谐稳定是前提,一天都粘在扯筋燎皮这些事情上,干部哪还有时间和精力来谋划工作,落实措施?群众哪还有心思来发展经济,建设小康?

第二要加强领导,夯实责任,确保各项工作措施落到实处。

各领导要履行好各自分管的社会稳定和安全工作职责,层层压实责任,进一步细化措施,确保各自分管领域无重大矛盾纠纷和不安全事故发生。

在敏感时间节点,各包案人员要做到与稳控对象一天三见面,盯死看牢,把矛盾化解在基层,人员稳控在当地。

第三要突出重点,抓住源头,切实加大矛盾纠纷排查调处力度。

要创新思路,多措并举,采取司法、行政、经济等多种手段来化解社会矛盾。

做到四个到位:合理诉求要解决到位;诉求无理的要思想教育,解释到位;生活困难的要帮扶救助到位,花钱买平安的思想要不得,但也不能漠视群众的困难和疾苦,比如徐明中、龚永慧,虽然诉求无理,但家庭确实困难,该救济照顾的还是要救济照顾;行为违法的要依法处置到位,对于无理缠访,扰乱社会秩序,构成违法犯罪的该打击要坚决打击。

要及时排查,认真调处,抓早抓小,从源头上预防,在萌芽时控制,防止小纠纷拖成大问题……成立“9.17”重大交通事故调解维稳工作组,组长由张主席担任,副组长王军、冯世发,成员为派出所、司法所相关人员。

司法所配合县交警队做好事故的民事赔偿调解,派出所和包村干部做好维稳工作,防止矛盾激化。

事故受害人家属在肇事车主家设了灵堂,摆了花圈,会后王所长安排人去给家属讲清法律,让他们把灵堂、花圈撤了,司法所配合……。”

张婷婷和吴雷儿从省城岭安机场坐大巴回到市高客站,又打车先回娘家。

到娘家的时候天已基本黑下来了,张婷婷给张财贵说吴雷儿是她朋友,帮她回来解决事情的。

张财贵要给她妈打电话叫回来做饭,张婷婷说:“饭我们已经吃过了,我想过去看看”。

张财贵说:“那也行,你妈和晓斌的婶娘在李卫国家里守着呢。”

张婷婷一行三人骑电动车到徐晓斌家时,王桂兰和徐晓斌的妹妹徐晓丽正在那里抱头痛哭,徐朝富坐在轮椅上,女婿陆昊辰和支书徐明兴陪在旁边抹泪。

王桂兰看见张婷婷不由得怒火中烧,哭骂道:“晓斌和小磊都死了,你还回来干啥?你这心真狠呀,简直都是石头做的。”

张婷婷再也站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倒在地。

张财贵说:“亲家母,你看你说的是啥话嘛,这是她屋,她为啥不能回?”

王桂兰警惕地看了吴雷儿一眼:“他是谁?外面裹的野男人吗?”

张财贵说:“说啥呢,这是婷婷请的律师。”

三人哭了一歇,张财贵说:“你们也别光哭了,我们把事情说一下吧。”

张世贵说:“今天我们去找镇上,镇上叫找交警队。交警队也找过了,说事故鉴定责任书还没出来,等出来了给调解一下。”

王桂兰说:“下午,派出所的民警到李卫国家去说不叫我们设灵堂,被我一顿臭骂,灰溜溜地走了。”

吴雷儿说:“他们这是推呢,磨时间呢。要上访,还要在网上发帖,给他们施加舆论压力,这样才会重视。”

商量到深夜,大家也都累了,张婷婷跟他爸说:“你跟小吴回去吧,我想在我屋里呆会。”

张婷婷慢慢地上了二楼,推门进了自己住了七年的屋子。

当年修这房时,徐朝富当着支书,眼光超前,一楼是农村通行的四个大通间,二楼仿城里按三室一厅的格局设计修建,厨房卫生间都有。

当然厨房从来没有用过,成了杂物间。

徐晓斌和张婷婷结婚的时候,二楼还进行了装修,地面铺了磁砖,墙面刮了腻子、刷了乳胶漆,屋顶做了造型,还压了石膏线条。

当然现在已是很落伍了,因为年深日久,磁砖都被鞋底磨得又毛又糙,遍布着蛛丝般的裂纹。墙面雨漏的地方漆皮剥落,起了星星点点的霉斑。

到处都是徐晓斌的痕迹,刚进屋就踩在他的一只人字拖鞋上面,另一只撇在扑满灰尘的布艺沙发前面。

沙发扶手上搭着穿脏了的背心和袜子,迎面墙上还贴着他们结婚时的喜字,却早已颜色暗淡,绝不会让人感受到丝毫喜气,再上面挂着她和徐晓斌的结婚照。

张婷婷也无心收拾,默默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婚纱却显得青涩土气的女孩,还有女孩傍边那个她不爱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面容光洁,虽然稍微有点胖,但也有几分帅气。

她和他共同生活了七年,他懒散,无大志,却也没有什么偏毛病,不嫖不赌,不喝烂酒,疼娃爱老婆,如果当年他炒股失败,她给他机会,原谅他的话,其实是可以凑合着过一辈子的。

她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的他,他好像也透过照片在看着她。

照片上的他目光空洞而冷漠,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笑里好似又带着无尽的嘲讽,是嘲讽自己无常的人生,还是她的无情?

张婷婷晚上住在小磊的房间,她打开影集一张一张翻看小磊每个成长阶段的照片。

他刚生下来丑的像个小猴子,她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每夜喂奶都要起来四五次,有一晚上他掉在床下,她把他抱在怀里一夜没睡。

她教他说话,教他学步,他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他蹒跚地扑到她怀里……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那些从前叫她觉得平淡庸常,辛苦乏味的过往,都变成了无比珍贵却再也回不来的回忆!

后来,她和徐晓斌出去打工,他慢慢长大,眉眼也变得越来越陌生,面容也越来越冷漠……再后来她的记忆里只有电话里他冷淡的、不耐烦的声音。

她心痛得无法自已,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能够重来,她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不缺席他成长的每一刻,就算住破瓦烂屋,就算吃粗茶淡饭,就算和他不爱的男人过漫长的一辈子!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一遍又一遍梦见小磊。

她梦见他在一个漆黑小屋里很可怜地哭着,梦见他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脚被一条狗追着跑,梦见他满脸是血被一条铁链子拉着一步一挪地向前走。

她扑上去拽着他的手,却被他冷冷地甩开……她大哭着醒来,外面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