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入流的本事，是长公主不会做的事。

这和姜芮武功是否高强，能不能砸晕摄政王没有关系。

空青要是惑人，考虑的是她的身份可以做且适合做的事。她瞧着一无所有，是男子最容易看轻也最会怜惜的女子。若是入了后宫，空青除了没有外戚帮忙扶持之外，当个受宠妃子是轻轻松松。

姜芮当然不可能全然照搬，去用什么子嗣拿捏盛子恒。

以盛子恒的脾气，若是真被她这般拿捏了，反而适得其反，对她爱恨交织。到那会儿，两人可能又会走上辈子老路，在朝廷上互相针对。他再次企图将她关成笼中鸟。

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说两句话的空，她便来到了盛子恒书房门口。

门口侍卫行礼，她将空青留在外面：“回头我们再细说这件事，你在外面候着吧。”

她关上书房门，将视线落到屋内。屋里有这几日特意给她留下的椅子，有前日讲的书。有她用惯了的笔墨。这么一想，她过来自带厨子，王府的厨子都在跟着她的厨子学菜了。

盛子恒的一切被她包围。

这一辈子，他像她的笼中鸟。当然，他此生都不会做她的笼中鸟，她也不会真弄个笼子将他关起来。他是孤鹰，翱翔在天际，是狼王，在月圆之夜悬崖峭壁上呼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恨的日子，暂没打算强加给他。

姜芮看着人头发放下松松扎着。要是蛊惑人心，摄政王的容貌也足够蛊惑人心。眉眼间是冷冽，偏生又被柔顺的头发所遮挡了些。

盛子恒开口便是：“宁妃在后宫有意招揽纨绔子弟，进而影响朝堂权臣。她年幼时心上人是首辅赵建贤赵大人。赵大人与她明面上并没有任何往来关系。我让人查了他们以前的事。”

他从桌上取出了信件，放到靠近姜芮那一侧的面上：“锦衣卫那边应该替你查了一些。我这边查的时候有发现有人在一并查。查到的东西不多，不知道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姜芮顿时觉得摄政王受宠程度还可以再提高一些。

原来如此。

近来事情太多，许跃光查赵建贤时必是按照她的吩咐，主要查通敌叛国的事情。不可能随时向她汇报首辅日常。至于尹烨深的事，肯定是顺带着想一起查清再来汇报。

不然一问三不知，显得锦衣卫很无能。

摄政王这边查，看起来便是查到多少算多少。

姜芮走过去拿起了信件，快速翻阅上面文字。宁妃娘家祖上有不少人曾经在朝中为官。其中更有朝上权臣。如今朝堂人在之上也有和宁妃娘家有同宗的不少门生。受宠看似是在后宫，然必牵连前朝关系。

首辅赵建贤要说和宁妃的关系，往前算得要算到赵建贤刚考上举人之时。

朝中常常有不少家境优越的官员，会资助一些并不算有钱有权的学子进京赶考。这点钱对于官员而言不算什么，对于当时的学子而言是雪中送炭。

当学子成为朝堂之上的官员后，会对这位曾经资助他的官员有所回馈。至少心中挂念着恩情，做事时多会只会一声，逢年过节也乐意多问候两句。

宁妃父亲当年就曾给赵建贤一笔钱，给他安排了空房，让他得以在京中居住，安心备考。

当期科举的座师不是宁妃父亲，而是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宁妃父亲资助的学子更是多得很，赵建贤不爱提自己贫穷过往。因此时间久了也没人在意。

现在来想，当年是避嫌，且不止一种避嫌。

要是两人之间有旧情，那宁妃入了宫，宁妃父亲更加不会暴露出赵建贤和宁妃之间曾有过点什么。他又不是不要命。

姜芮将信重新还给盛子恒，深深吸了口气。她在心中终于将过往旧事串联起来。宁妃为救自己兄长，贿赂到她这里来。她的宫女收了钱，她却没救尹烨深。

摄政王更是亲自抓了尹烨深，让人杀了尹烨深。

首辅赵建贤本就对宁妃有情，对皇室有恨。如今宁妃也对皇室和摄政王有恨。两人对推翻皇室自然一拍即合。

至于最后是谁做皇帝？他们心中恐怕想的是继续让小皇帝在位。死了长公主和摄政王，他们两个一个操控前朝，一个操控后宫，皇帝还可以是这么一个傀儡皇帝。

无非掌事的人换了而已。

谁想与虎谋皮怎么可能落到好下场。宫破之后，皇帝当然也被抓走。赵建贤成叛臣贼子，到了别国靠着背叛前主而有了一些权势。这才让他和宁妃都保住性命。

查得越细，到时她可以做的便越多。

姜芮呼出胸口挤压着的这口长气，对上盛子恒：“我知道了。这事暂且不要戳破，不要惊动两人。我这边让锦衣卫许跃光一并查了。你那儿的人和许跃光见一面，免得查起来伤着自己人。”

盛子恒将信件收拢，脚下不知从哪里踢出了一个火盆，从烛火上借了火，放入火盆内烧了个干净。

姜芮低头看向火盆。

火盆里积攒了不少纸灰，看上去该是烧过不少纸。

姜芮若有所思：“我的王爷看来有很多小秘密。”

盛子恒听着这个称呼，眉头皱起：“……”

姜芮对盛子恒的皱眉视若无睹。她见纸烧得差不多，才说着：“先吃东西，今日事多，等下不知道什么时辰才回去，我得多吃些。”

盛子恒深深看了一眼姜芮，抬高声音：“曹伯，送吃的进来。”

吃惯了的厨师做出来的菜色，比王府上不知道几个档次。哪怕做起来是一些较快能处理的菜，也做得有模有样，非常能糊弄人。

姜芮今天着实累了。拿起筷子的手要是不伸快点，隐隐在那儿颤抖。她见自己手这样，干脆懒得用筷，多用勺。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盛子恒，注意到了姜芮袖口处捆绑着并不起眼的沙袋。他也用过，当然知道姜芮在练些什么。他沉默半响，用勺替姜芮盛了一碗肉汤。

得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