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姒！”

赤化潋再次回到关着元姒的宫殿，眼底发红，疯狂地搜寻。

终于，在一块屏风后找到了元姒。

她似乎精疲力尽，身子完全靠在椅子上，眼睛闭阖，头发微微散乱，微弱的光如薄棉盖在墨黑的衣裙上，嫩白脖颈上青紫的掐痕触目惊心，右手鲜血淋漓，一滴血液正从她指尖滑落。

“你方才去哪了？”，赤化潋松了一口气，扑到她跟前，脑袋顺势枕在她腿上，元姒眉目间顿时激荡起一层痛苦的涟漪。

泉钧与乃祱筌的到来是意外之喜，她先将泉钧激走，再布阵给玄檀澈传讯，若赤化潋目的在她，必惊而不顾大局。

她拖着残腿藏于床下，赤化潋入殿心急以致搜不细，又见乃祱筌留下之物，必急而追之……只是可惜，乃祱筌与泉钧似乎并未走远。

只要她还待在这间宫殿中，不管藏在哪里，都会被他找到的，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着。

“你受伤了！”，赤化潋这才发现她流血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肉中镶嵌着碎玉，便了然方才天空中出现的阵法乃由她以血祭玉而成。

赤化潋用手细致地为元姒挑出肉中的碎玉，眉头紧皱，一副极其痛心的模样。

元姒想抽回手，却发现再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索性放弃挣扎，睁开疲惫的眼睛，目光落在赤化潋脸上，“这里快要被仙界攻下了吧”

“托你的福，是这样”，赤化潋显得毫不在意。

“你就不怕他们责罚你？”，元姒一副局外者的态度，嘴角扬起一抹看好戏的嘲笑。

“傻瓜，我都从神仙变成邪祟了，还怕他们责罚？”，赤化潋说着绕到元姒身后，轻轻挽起她的头发，慢慢梳理。

“那你何故与他们一道？”

“自然是为了见你”

“果真？”

“当然”

“疯子”

“早就疯了”

“……”，元姒吸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与你殉情”，赤化潋的语气竟然透露着欣喜，似乎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愿望，今日终成真。

“……”，自从再遇赤化潋，语塞便再未走远过，“我可不想与你同死”

“没办法，你姑且忍忍”，赤化潋笑嘻嘻地回道，为元姒高冠束发，正如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既然我都要死了，不妨让我死个明白，躲在暗处操纵的神仙，究竟是谁呢？”

赤化潋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这可不行，是要带到浑沌的秘密”

“没劲”，元姒偏过头，脑中忽而浮现玄檀澈的笑颜，不由悲从心来……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永别。

“轰！”

这时，一阵地动山摇，元姒似乎感受到仙力正慢慢恢复。

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被一道强劲的掌力打倒在地，连吐三口鲜血。

“竟然破阵了”，赤化潋抱起几近昏迷的元姒，大迈步往外走去。

“够毒”，元姒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刚才赤化潋给她那一掌差点当场把她送走。

“那还不是怕你不乖”，赤化潋在元姒额头落下一个安抚的轻吻，“害怕你又离开我”

“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早就是事实了？”

“只要愿意努力，事实也能成为过去，正如现在，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不懂”，元姒眼睛微阖，没有焦距的眼神里流露着绵延如山海的愁情，从万水千山而来，没有尽头，归回万水千山里。

“你不懂什么？”，赤化潋这时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好奇地看向怀中的她。

“一开始是你先接近我，腻了又离开我，被我强求在身边，万般不愿，终于我放开你，你又疯狂扑上来，这是为何？”

“我也不太清楚……”，回忆往事，赤化潋不由一笑，多情的眼睛灌满悲凄的苦水，像一潭掀不起波澜的死水，只有扔进名为“元姒”的石头，才勉强泛起涟漪。

“或许是一切想要的东西，到手都太容易，便想追求在空中飘飞难以掌控的柳絮；或许是一开始迷恋我的你竟对我弃之如履，心有不甘，想让你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疯子……所以你并不是非我不可，而是享受爱而不得的感觉，如果我说我早就对你爱之入骨，同谁成为眷侣，都是你的替身，都是为了激你，那么你是否会厌倦我呢？”，元姒抬眼望向赤化潋，正跌入他化为春水的眼中，好似鸟语花香，万物复苏。

“那再好不过了”，赤化潋的语气更舒悦了，又道：“你若是早一点这么说，这么做，我可能真的会厌倦，只是这份欲求你之怜爱的心意延续了将近两万年，早已刻入骨髓，哪还分得清是不甘还是真情，如今你这么说，反倒顺了我的心……是在故意哄我开心吗？”

“……”，元姒重新闭上眼，满身的疲倦与疼痛让她没有一丝力气反驳。

好想玄檀澈。

若能见他一面再死，便好了。

“方才下手重了些，弄痛你了吗？”，赤化潋明知故问，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马上就不痛了”

几句话的功夫，赤化潋已抱着元姒来到悬崖边。

向下看去，那片似海似湖没有尽头的水面仍飘着浓重的烟雾，却有一股诡异的安详。悬崖上，狂风怒号，吹得衣衫飞扬，黑丝银丝亲密交缠，兑现了永不分离的诺言。

“放开姒儿！”，一个白影狂奔而来，脸色苍白，像马上就要破碎的白瓷，似是情绪过于惊惧而致，而眼底飘荡着腥红惊骇的慌张，若是风再猛烈一些，便可吹散他微微发颤的身躯。

“啧，你竟敢心悦师姐”，赤化潋抱紧元姒，后退一小步，眼中裹着胜利的欣喜，裹着轻视的鄙夷。

玄檀澈急于寻找元姒，可搜遍峰顶宫殿亦无果，正绝望时，一只黑猫忽然翻倒玉瓶，玉瓶乍破水浆迸，无计便追黑猫而去，竟找到了元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