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想着能将整个后宫握在手中，我花了不少精力做到后，却发现只是这样还不够。于是我便想象着自己能有当太后的一天，可是这件事太难了，我能收拢后宫，有先王的默许和纵容……可立太子这事，先王的态度却一反常态，他告诫我逾越了。为此，还特意找了个其他的理由来责罚我……”

听她这样说，善保才明白原来当年自家妹妹受罚，真正的原因竟是这个？原来早在那之前她便已经有了那样的野心吗？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只让我的儿子当太子，还是不够，我们的生杀大权依然握在别人手中。即便我费尽心血，说服先王立我的儿子为太子，可他们的兄长们会善罢甘休吗？那几位个个都已成年，还那么难对付。”

“于是我就想，这权力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对。”瑞珠夫人最后这句话轻飘飘的落下，如光束中的尘粒般，在殿中轻轻飘荡着。

但听在善保耳中，却仿若重锤落下，原来自家妹妹将她的计划告诉自己的时候，要夺的就一直是王权？！亏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家妹妹是害怕其他王子继位后，会将她驱逐，导致她无法当上太后，无法继续拥有这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

“吓到呢？”瑞珠夫人见自家兄长遽变的脸色，随意的问了一句。

“这……”善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这不符合天理伦常？”瑞珠夫人帮自家兄长接话道：“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这想法，是颠倒阴阳、牝鸡司晨呢？”

“……”善保脸色讪讪，他虽不至于用这么严重的词来形容自家妹妹，但却是心里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妥。

“照月从建立之初便是女主当政，这国不也延续至今几百年了吗？”瑞珠夫人反问道：“我们北禺的女人为何又不能主政呢？”

善保被妹妹的话噎住了，他怎么把照月这个特例给忘了？可他们北禺到底不是照月啊！想是这么想，他到底也没将这话说出来，毕竟现在讨论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阿乞言这边你打算怎么应对？”善保道：“趁现在还有时间，要不你带着六殿下，先走吧……”

闻言，瑞珠夫人却愣怔了片刻，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来，她道：“四方驻军之一加上京畿护卫营……泰亦里古是打算让我们和阿乞言拼个两败俱伤，他好捡那最后的便宜吧……”

善保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如今看来，那人的确是这样算计的，为此，连自己送来苍都的儿子性命都不顾了。

“不对，不对……”瑞珠夫人陡然坐起身，手指下意识的在扶手上扣挖着，嘴里喃喃低语着，脸上的神情快速的变化着。

“啊？！……”善保看着妹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是在发出一声惊讶后，便安静了下来，等着自家妹子到底发现了什么。

“错了，我一开始就想错了。”瑞珠夫人抬头看着善保道：“兄长，或许你的分析才是对的……”

“啊？”善保这次是真糊涂了，他的什么分析是对的呢？

“泰亦里古的目的是要让我们打起来，两败俱伤他才能得利。”

“嗯？”善保点头，还是不解，这不是刚才才说过的话吗？

“可阿乞言自从占据旃檀城后便一直按兵不动，即便后来他声势如日中天，前去投靠的势力也络绎不绝的时候，他依然未动。不仅如此，早前有传言说，他麾下的谋士向他献计，劝他称王，以王室正统自居，好号令天下义士，却被他拒绝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善保点头应道：“他会拒绝，只是因为此时称王，名不正言不顺的，时机未到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有没有这么种可能，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后面也不称王，其实也不想在与我们的对峙中，过多的消耗自身的实力？”瑞珠夫人道：“在我们之后，他要对付的不仅有泰亦里古还有阿史那诺，我都能想到的这些后患，他估摸着也早就想到了……”

说到这里，善保总算跟上自家妹妹的思路，反应过来了，他道：“你的意思是，阿乞言这次发兵进攻，真的只是因为突然得知胞弟的死因后，冲动之下做出的举动？”

“可能性很大，要不解释不了，为什么他都兵临苍都城楼下了，不直接打进来，却要发出那样一道通牒？”瑞珠夫人继续道：“一来，可以尽量的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又彰显了他的仁慈，不愿将全城的百姓拖入战火。”

“我现在能肯定阿勒泰的消息，就是泰亦里古透露给阿乞言的，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刺激阿乞言在冲动之下向苍都进攻。而只要阿乞言动了，我们就不得不被动应战。”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善保明白了自家妹妹的意思，但也如她所言，他们是被动应战，打不打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啊！

“不能让他如意。”瑞珠夫人断然说道：“派特使秘密前往阿乞言营地商谈，先一同对付泰亦里古，只要将此人铲除之后，我自当认罪伏诛……”泰亦里古想利用她来消耗阿乞言，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可如此啊……”善保急道：“五殿下可还在他手中呢……”

瑞珠夫人抬手阻止兄长，道：“我们不也有他的儿子在手中握着吗？只有阿乞言同意合作，小五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我们也才能喘上一口气……”因为一旦他们与阿乞言合作讨伐泰亦里古，小五就是泰亦里古手上一张重要的底牌，这个时候他不仅不会加害小五，还会想办法保全其性命。

“现在，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吧……”瑞珠夫人说完这话，身体就又依靠进了椅子里，脸上神情也显得疲惫困乏。

“那，臣先安排人去办这事了。”善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