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孙姨娘一听眼睛亮了：“你没看错？真的是一车白布？”

“肯定没看错，而且听说好像还不止一车。”

孙姨娘忍住内心的喜意。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个李卿棠这个小狐狸精给处理掉了，待那小狐狸精的尸体被抬回来，她非要把这口锅扣在慕舒云的脑子上，是她找的镖行，现在出了事，那些黑衣人身上还有慕舒云的‘亲笔信’，她便是有八张嘴也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早，春桃看着孙姨娘那黑眼圈道：“姨娘，您昨个儿没睡好么？今天是侯爷生辰，咱们穿哪套衣服？今个儿春桃一定把您打扮的比夫人还好看。”

孙姨娘昨晚几乎没睡，因为想到今天是侯爷生辰，在这种日子里李卿棠的尸体被运回来，那得多晦气啊，她随便挑拨几句不仅慕舒云得完蛋，那小狐狸精怕是死了都没处埋骨！

今日要回侯府，李卿棠特意换了身海棠红色的裙子，带了几朵相呼应的珠花，和一个同色系的面纱，毕竟她现在还是个‘毁了容’的人。

这一路她都带着面纱，除了婉清、习素和林家兄弟俩外，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习素用一种树皮的汁液涂抹在了李卿棠的脸上，造成了红肿的模样，但只要用水洗净再涂上药膏几个时辰就会消失。

同时为了避免穿帮，习素还给李卿棠腹部做了一道假伤疤。

易容、如何以假乱真是暗卫的必备技能之一，习素在这方面是个中好手。

昨日婉清带着侯府的人回来时已是深夜，是以双方并没有见面，这是甄管家时隔五年第一次见这位大小姐。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小姐，虽然身上没有任何贵重的饰品，但穿着的倒还算得宜，这神情和仪态也没有那股小家子气，甚至比离府前看着还要大气一些，或许是常年住在观里吃斋念佛，身上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气韵。

“夫人让老奴来接小姐回府，小姐这一路受苦了。”

“这一路的确很苦，差点就回不到京城。”李卿棠道：“不过幸好得父亲母亲和祖母的保佑，九死一生的局面被我闯了出来，这还要多谢山常县县令，多亏县令大人给了百年老参和不少珍贵药材，才救回了我这条命。”李卿棠说着眼眶微微发红。

婉清在一边默默流泪，哭诉：“若不是有镖行的人拼死相护，小姐又福大命大，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相助，怕真是会死于那伙贼人的刀下，那么长的刀啊刺进了小姐的身体，血流了一地，大夫都说救不活了...”

“其实小姐若不是为了保护那些给老爷夫人的礼物也不会挨那么一刀。”习素在一边红着眼睛补充道：“我家小姐这些年的心血和攒的银子全花在了这礼物上，这一路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在那种生死关头都没松手。”

“你们两个都别哭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今天可是父亲的生辰，等会回府后可不万许提这些不好的事，再扰了父亲和祖母的兴致。”李卿棠先佯装斥责了两人一番，然后看向甄管家抱歉地笑了笑：“劳烦管家一路奔波来这里接我，这马车一坏实在是没了进城的工具，而我这身子骨又不争气，不能骑马颠簸。”

“小姐说的什么话，您是侯府千金，伺候您本就是我的职责。”甄管家昨个儿已经见到了那辆马车，实在是破旧的有些不像样子，幸好是坏了，要是坐那种寒酸的马车回府被熟识的人家看到，还指不定要被怎么笑话。

“眼下时候还早，甄管家先同我一起吃个早饭再进城吧。”李卿棠说起话来声音又轻又柔，让人无法拒绝。

“这..不太妥，小姐是主子，而我是奴才，主子和奴才怎么能同桌而食。”

“抱歉。”李卿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观中没有这些讲究，这样我再让人给几位准备一桌同样的饭食。”李卿棠说完看向婉清：“我记得甄管家似乎不喜落酥（茄子），你让人把这道酱茄子换一下。”

甄管家没想到李卿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既吃惊又有些感动。

吃饭的时候李卿棠故意让林风和林雨与甄管家和那几个侍卫坐一桌。

甄管家看着不算丰厚甚至可以说有些简单的早餐问道：“小姐平日就吃这些？”

“观中生活清苦，这已经比平日丰盛很多了。”林风道：“小姐不挑吃喝的。”

“钱妈妈怎么不在，你们是小姐后来买的？我记得走的时候并为见过你们二人，那些侯府护卫都在匪徒刀下死了？”甄管家打探道。

“钱妈妈受了伤不方便移动，被小姐留在了县城养伤，等过段时间伤好了再接她。”林风道：“小姐没有护卫啊，此次护送小姐回京的只有镖行的镖师，也多亏了他们小姐才得救，那些镖师死的死，伤的伤，小姐心疼他们把手里剩下的银子都给了他们，让他们留在山常县养伤，只问县令借了俩衙役一路护送了过来。”

“什么？”甄管家感觉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侯府护卫呢？”

第36章 回府

“我听说好像是犯了错被钱妈妈打发走了，反正我们被小姐救下的时候，小姐身边只有两个小丫鬟和一个钱妈妈。”

林风说完林雨接着道：“就是因为没有护卫，小姐在准备回京礼物的时候，还被劫了路，幸好被路过的慕家公子救了。”

“这...”甄管家一听：“怎会如此？钱妈妈怎么敢如此大胆遣散护卫！”

“钱妈妈哪有这个胆子，据说是姨娘首肯了。”林雨小声道：“但具体的也不清楚，反正小姐心思单纯一心扑在佛法上，不是抄经就是为侯府的主子们祈福，不太在意这些小事。”

甄管家默默把这些都记在心中。

吃过饭，收拾好行囊，李卿棠带着习素和婉清坐上侯府的马车。

“小姐这马车真大、真舒服。”婉清坐进去后东摸摸西看看：“这是垫子上铺的是狐狸毛吧，好软啊。”

“这靠枕也好舒服。”

“这..这竟然还有小炉子可以煮茶！”

“好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习素小声道，对着车厢外努了努嘴：“外面还有人呢。”

林风和甄管家一起坐在外面：“小姐伤口刚愈合，不能颠簸，走的慢管家别介意。”

“小姐的身体最重要。”

李卿棠故意让林风走的慢，是要卡着李固下值的时间进城。

因为身体柔弱的原因，甄管家让马车直接从角门驶入侯府后院直接拉进了金玉苑门口才停下。

婉清和习素扶着李卿棠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华美的妇人站在院中。

李卿棠想了很多种和慕舒云相见的场景，但在见到的那一刻，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眼眶发酸，胸口发热：“母亲！”

她想不起那些规矩如何，抱着慕舒云就大哭了起来，哭前世的不幸，哭此时的喜悦。

婉清、习素也跟着大哭起来。

“好孩子，别哭了，快来见见你父亲。”慕舒云对这个庶女说有多深的感情是假的，但想着她这些年在外孤苦无依，又差点死在路上，心就柔软了几分。

李卿棠擦了擦泪，点了点头。

“对了，快让人去把孙姨娘请来。”

“婉清你去吧。”李卿棠道：“姨娘肯定很担心我。”

“嗯。”

当春桃来报说甄管家回来，还让人抬着一个像棺材一样的东西进入金玉苑的时候里，孙姨娘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没过多久婉清就来了，哭的眼睛都肿了：“姨娘，小姐回来了，您去看看吧。”婉清的声音中满是悲痛，还不忘提醒：“您见了后可别太伤心...”

孙姨娘一听心下大喜，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连忙收拾了一番往金玉苑赶去，一边走一边开始酝酿情绪。

等走到金玉苑的门口，她就立马放声哭了起来：“卿棠，我的卿棠，是娘的无能才害你死的这么惨...卿棠，我的卿棠啊...”

孙姨娘穿的一身素色衣裙，只简单带了两个根珍珠簪，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愧是要想俏，一身孝啊。

孙姨娘已经花厅就看到了地上放着一块长方形的箱子，上面还盖着块布，她直接扑过去哭的更加凄厉：“到底是谁害了我的棠儿。”说着她抬头看向慕舒云：“夫人，我是信您的，这才安心让您找人护送棠儿进京，可我的棠儿怎么会..怎么会...”

孙姨娘捂着胸口哭的悲惨极了：“我当初说要送棠儿回我祖籍，夫人非要让棠儿去人生地不熟的苏州，先是差点被劫财害命，如今又..又死在了回京的路上！侯爷，侯爷您一定为妾身做主啊！”

孙姨娘为这出戏演酝酿了许久，演的那叫个声情并茂。

“孙姨娘今天是侯爷生辰，这大喜的日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慕舒云美目中带着怒意。

“我胡说？”孙姨娘看向慕舒云：“夫人，您恨我可以对着我来，可棠儿是无辜的，我这些年谨小慎微，安分守己，棠儿自小聪慧，我怕她争了鸾儿的风头，连家学都没让她去上过几日！”

“可怜我这棠儿，十岁就被送去观里，明明生在侯府却未曾享受过一天侯府千金的好日子，是我，是我这个做娘的不争气啊！”孙姨娘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看着孙姨娘哭的这般可怜，李固是有些心疼的，但她说的这都是什么？他怎么听不明白了呢。

“冷雪，你别说了。”

“不，我就要说！今个儿我就算是死在这也要为我，为我棠儿争个公道！”孙姨娘看向李固：“侯爷，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雪儿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么？这些年来我从未敢和夫人争过任何东西，虽然心痛但为了您的安危还是把棠儿送了出去，可没想到那日一别，竟从此天涯两隔！到底是谁刺杀了我的棠儿，侯爷您一定要替妾身和棠儿讨个明白！”

孙姨娘情绪已经酝酿到顶点，戏正演到高潮的时候，一个俏丽的声音从后堂走了出来。

“姨娘，您在说什么呢？”李卿棠一脸茫然：“您怎么知道有人刺杀女儿？又是谁告诉您女儿死了？”

她算计着时间故意失手打翻了茶杯，然后去换了衣服，等着孙姨娘戏演的差不多了才走了出来。

孙姨娘看着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的李卿棠，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不可能，李卿棠已经死了，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妖魔鬼怪！”

李卿棠一幅惊讶道不敢置信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盈起晶莹的泪：“姨娘，您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棠儿啊，姨娘和父亲的音容笑貌我这五年来未曾有一日忘记，您每次来信都说记挂我，可您..您怎么能连我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孙姨娘被李卿棠这一出整的有些不会了，呆愣了一会才道：“那这棺材里的是什么？”

“姨娘，今日是父亲生辰！您穿一身白就算了，怎么还能说这么晦气的话。”李卿棠焦急地跺了跺脚：“哪有什么棺材，这是我父亲准备的生辰礼！”

李固本来没觉得孙姨娘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因为孙姨娘平日也爱这么穿，但听李卿棠这么一说，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孙姨娘，谁告诉你有人刺杀卿棠了？谁又说卿棠死了？”慕舒云冷冷看着孙冷雪：“连我都认得出这是卿棠，你怎么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

屋子里雅雀无声，这是孙姨娘从未想过的画面。

不可能的啊，不管是那刺客还是钱妈妈都说李卿棠死了，府中不是还买了白布么！

但孙姨娘反应的很快：“是..是婉清说的。”婉清那语气、那神态，意思分明就是说：李卿棠的尸体被拉了回来，让她见了后别太伤心。

“侯爷夫人明鉴，奴婢可没说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婉清连忙跪下道：“我只说小姐回来了，让姨娘见到后别太伤心而已，漪澜院上上下下可都听到了。”

“分明就是你这丫鬟不怀好心误导我，你让我别伤心，棠儿都回来了，我这个做娘的为何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