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胡亥的死除了赵高想称帝的野心导致，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如果胡亥稍微正常一点，秦朝未必会崩得那么快。

或许嬴政也意识到胡亥的问题，所以他宁愿把帝国交给扶苏和他身后的儒家。

只是活着的嬴政令人闻风丧胆，死去的嬴政人人敢欺。

他没想到赵高这个宦籍出身的人也敢矫诏杀扶苏和蒙恬。

嬴政和扶苏这对父子，政见不合但感情不差。

这恰恰是掌舵者与继承人最差的状态。

因为政见不合，嬴政迟迟不愿给扶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地位。

扶苏只能依靠背后的齐楚和旧勋贵势力。

齐是儒地，楚是秦法推行最困难的地方。

秦宗也是嬴政不待见的群体。

父子俩只会越走越远。

更危险的偏偏二人感情不差。

所以嬴政一直不肯完全放弃这个儿子。

最后想出了让扶苏脱离原先的环境，去边关跟着蒙恬锻炼的办法。

所以父子二人对彼此都缺乏防备，以至于缺少在极端情况下的应变措施。

赵高和胡亥在沙丘之变中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如果嬴政对扶苏有防备，那他死后就不至于没有人能主持大局，被赵高钻了空子。

如果扶苏对嬴政有防备，那在接到遗诏时不至于只有引颈就戮一条路走。

当遗诏到扶苏和蒙恬手里之时，他们的死亡就已经注定。

以秦朝当时的军政体制，两人根本没有振臂一呼，抗命谋反的可能。

无非就是死得体面和难看的差别。

要知道王翦之孙、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离正在军中当裨将。

蒙恬死后，军权正是转移到了他手上。

嬴政的政治理想破灭，帝国落到胡亥和赵高手里。

李斯三族被灭，胡亥被赵高所杀，后赵高又死于子婴之手。

农民起义，楚汉联手，子婴跪迎献玺......

大秦帝国，二世而亡，一切快得让人来不及思考。

悲剧的发生，源于帝国掌舵人与继承人的分歧不可逆转。

炎犀现在想做的就是给嬴政另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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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嬴政果然叫来炎犀谈话：“西垂，你觉得你大兄如何？”

“大兄英武过人，品性仁厚，颇知孝悌之义。”

嬴政笑了：“确实仁厚，西垂你知道朕不是想听这些。”

炎犀跟着笑：“陛下心知肚明，何须臣来解惑。”

“西垂，此为朕心中一等忧虑之事。朕以往环顾左右，除李斯竟无一人明朕所想。

如今才知，西垂胸中自有沟壑，扶苏不及矣。”

就连现在的丞相王绾也是分封制的坚定支持者。

炎犀轻声道：“陛下，您功移上墋，德耀咸阳，何须忧心后继无人。

清庙肃肃，猛虡煌煌。天威阵阵，高拱穆穆。

我大秦之声威终有一日当响彻寰宇，叫四海臣服，引万国来朝。

而臣就是那个竭尽所能，偿陛下夙愿之人。”

嬴政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居然有如此抱负。

“难怪是仙人选中之人。”

因着炎犀之前的造势，嬴政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女儿的不凡。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帝王的第二次巡游缓缓拉开大幕。

不知道扶苏后来有没有劝诫，嬴政还是带上了这个儿子。

胡亥撒娇想去，但嬴政拒绝了。

这时的胡亥还在跟着赵高学法律呢。

赵高的母亲因罪受到刑罚，身体残缺后一直在隐官工作，在那里生下赵高兄弟。

隐官是刑满释放人员工作的地方。

他们的父亲可能是隐官内的中下层官吏。

秦是注重世业的国家，子承父业，以吏为师是大秦的国策。

赵高成年后走的是文法入仕的路子，史书记载他是宦籍，所以他的父亲应当是个文法官吏。

此人学识很高，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

秦朝的法律规定，成年男人出任官吏有两条途径，一是杀敌建功，再是入学室学习，然后接受选拔考试。

赵高十七岁以文法官吏子弟的身份进入学室，三年后以第一名的成绩出任令史。

再三年，又在高等选拔考试中考第一，从而进入秦宫，担任尚书卒史。

而那时的赵高不过二十三岁。

嬴政当时二十六岁，亲政五年，正是需要臂膀，大展宏图的时候。

赵高就这样进入嬴政视线。

难得的是赵高还是个文武全才。

秦法规定，给皇室驾车的车士身高要在七尺五寸以上，且步履矫健，强壮有力，武艺高强，能引八石强弩。

赵高这个中车府令是给嬴政驾车的，是所有车士的首领。

可见其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嬴政让胡亥跟着赵高读书，分明就是器重之意。

不过胡亥不懂这些，他只觉得父亲宠爱大兄也就算了，连西垂公主都踩在他头上。

回去就虐杀了几只兔子。

嬴政很快也得到消息，只能叹了口气。

扶苏宽仁，却听信儒生之言；胡亥重法，却严苛无度。

其他那些儿子也没有一个看起来能承法家之志的。

最后竟只有西垂最得心意。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封禅仪式终于即将成行。

期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扶苏和一些大臣希望以周礼祭祀，因秦继承的是周的领土。

暗指秦朝得位不正，需向周屈膝。

嬴政自然不愿，着奉常重新制定秦礼。

与以往只有李斯坚定地站在嬴政身边不同，这次嬴政方加入了炎犀这个得力的帮手。

无论是引经据典还是胡搅蛮缠，炎犀自然不会输。

还有斧子在背后默默输出呢。

就是看到扶苏失望的眼神时，炎犀总忍不住想笑。

这个政治上极不成熟，却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兄长，实在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大臣们的话只会让嬴政发怒，发怒的后果就是死人。

当然是死大臣。

只有扶苏的攻击才会令嬴政身心俱疲。

这已经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扶苏也甘愿成为反对势力攻击自己父亲的刀，实在令人不解。

斧子都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而已。如果不是站在上帝视角，你又如何知道扶苏不是正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