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反复听了很多遍录音，才终于敢确认，她并没有所谓不对的情绪。

项廷箫虽是混不吝了点，却也不会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

那就只能说，她的确有心事，但这事不算大，不至于影响到她当下的心情。

捋顺到这层关系，宋淮臣一直因为紧张而砰砰乱跳的心，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心率。

*

生日会场偏厅。

舒憬的父母这两日出差进货，甜品店要守着，所以事先有和修韵讲过，自己会晚点来。

宴会临近尾声，舒憬终于赶了过来。一见到修韵，就连连和她鞠躬道歉，弄得修韵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带来了一个自己做的超大号蛋糕，足够三十个人分的那种。

虽说主厅里有一个蛋糕，但在那样的场合，它的作用多半是装饰。如这般一群人切一个蛋糕，看着寿星许愿，给她唱生日歌，再众人的目光下吹熄蜡烛，随后响起没有那么整齐的掌声，也没有那么整齐的“生日快乐”。

直到蜡烛吹熄的那一刻，修韵才有一种，这是自己在过生日的真实感。

这才是生日。

一群关心自己的人，一群能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人，一群不需要穿着洋裙子假笑讨好的人，一群嘴角沾了奶油，只会哈哈一笑，而不会斥责她没有女孩子形象的人。

这样的生日，十八年，她竟然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动容，眼眶有点热，鼻子也有点塞。

可是，酷女孩的生日，是要快乐的。

哭了就不酷了。

她低下头，手指沾染上奶油，抹到一旁怯怯不语的舒憬嘴角。就见温婉怯生生的小姑娘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抹掉嘴角的奶油，又携着不安又狡黠的笑意，蹭回罪魁祸首的脸上。

热烈的气氛就此铺张。

笑着，闹着，叫着，嚷着。

多好啊。

*

陆霜晚没参与这场混战，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仿佛找回了一点缺失的童真。

身后突然传来炙热的温度，它绕过她的臂下，在她的身前交汇，把她拥了满怀。

浅淡的薄荷香轻易让她察觉到对方是谁，她的手覆盖上绕在身前交叠的两只，头向后靠了一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说要晚点才会结束。

微凉而柔软地轻落在她的耳边，男人的声音放低，在这喧闹的气氛里，适当到只有两个人听见的音量，“想你了。”

他又问，“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看着他们玩也挺好的。”

“那你——”宋淮臣手臂收紧，两个人离得更近了些，“有没有想我？”

“......没有。”

“没有？”宋淮臣按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他，只一瞬，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咬，“小没良心的。”

他拉开一段距离，再次低头，“我这么想你。”

“你都不想我。”

一下一下，没有失控地向更深的领域探索，只是辗转于唇齿之上，时而厮磨，时而舔舐。

“唔......有人......”

“他们都玩着呢，看不过来。专心点，给我亲会。”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扣住她的腰，抱起，转了个身位，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身后的目光，只留一个背影。

周遭的声音依旧杂乱，喧嚣，躁动。陆霜晚却像是被拖入了一个幽深的洞窟，四面都是石壁，发出一点声音，便会被放大数倍地回响。

而这洞窟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味道格外浓烈，声音无比清晰。连错落的呼吸都变得厚重，纵横交错，又相融相和，落入耳畔的，融入骨血的，装进肋骨间隙，穿破心脏的。

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

姜合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陆霜晚的身影，却没有收获。只得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偏厅。

在他找到陆霜晚的一瞬间，他看到她被一个男人抱着，轻吻着，紧接着她被他整个人抱起来转了半圈，宽大的身躯足够将女孩完全遮挡，他看不到其他，却仍能想象到，两个人在做些什么。

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也说服自己放下，这不是可以奢求的。可感情到底是覆水难收，干涸也需要时日，如今见她与他鹣鲽情深，还是无可避免地失落。

一旁的梁段南和别人打闹，撞上了姜合。他往后踉跄一下，胯骨撞到了桌角，疼得“嘶”了一声。梁段南回过神，“哎呦，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

声音遏止在他的神色里。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疼，更像是，一种无际的落寞。

顺着他忍不住瞥到的方向望去，梁段南梗住。

那不是一个密闭的场合，只是偏厅的一个角落，只是潜藏在那个宽大背影后面的，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秘密。

身边，今天的寿星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她拍着一旁项廷箫的手臂：“我去我去，我看见了什么！”

项廷箫看过去，脸一黑，遮住修韵的眼睛：“操，这个老宋真是，太不要脸了。”

修韵：“......”

他不要脸，你遮我眼睛干嘛？

*

玩的差不多了，偏厅的人也慢慢散了。

出门的时候，陆霜晚看到了袁叙，身旁还站着袁仓和唐止仪。两个人挽手在和修韵的父母告别，袁叙则是心不在焉地盯着宴会厅的出入口，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直到舒憬出现，他的眼神好像终于有了焦点。他蠢蠢欲动，却被一旁的袁仓发现了他的意图，把他扯了回来，死死扣住肩膀。

袁叙倒吸一口凉气。

舒憬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失去了追踪的目标，袁叙也不再乱动，安静地站在那里，听着这些大人，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之词。

夜色暗涌，能遮掩欢愉的乱象，也能藏住不轨的眼睛。

那个人躲在角落里，看到了袁叙的所有行为轨迹，额头青筋跳起，攥紧了拳头。

将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在那个，在男人开门后，掀起裙摆，踏上车子的女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