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西斯对于殷无涯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似乎也没有看见躺在地上的那两个早就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族人”，只是用他那双酒红色的眼睛看着比姆，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比姆，你长大了。”

比姆撇撇嘴，看上去对这样的夸赞并不喜欢，但是，微微泛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好久不见了，老师，您，还是一如既往。”

泽菲尔西斯的神色更加柔和了，他将一块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玉石放进他的手中，“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和人皇陛下说两句话。”

比姆双手接过那枚玉石，庞大的魔力温和地包裹住他的身体，就像在他还是圣天使的时候，他过于沉迷魔法研究，不自觉地将自己的魔力小号殆尽之后，泽菲尔西斯无奈地递过来一块充斥着魔力的石头。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石头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而现在的石头，散发的是代表诅咒与灾祸的暗紫色光芒，但是不变的是，这其中蕴含的关心与爱护。

他深深鞠了一躬，缓缓退后两步，转身离开了。

泽菲尔西斯看向站在殷无涯身后的成防，眼神示意。

殷无涯见没有架可以打，只得遗憾地收了剑。

“没关系，让他听听也无妨。”

泽菲尔西斯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也不是什么纠结的性子，直接进入了正题，道：“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这么直接吗？”

殷无涯随口调侃了一句，也没有在兜圈子，“局势如何？我只能说一个词，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尤其是巫如水被刺杀之后，我总觉得有一只手，在背地里将阿罗斯这原本就杂乱无章的毛线团搅得更加混乱。”

泽菲尔西斯沉吟片刻，“我接到消息，佩希遭到刺杀，好在被兰可及时发现，只是受了轻伤。”

殷无涯皱了皱眉头，他身为人族的领袖，崛起时间尚短，和其他种族的交往没有那么密切，这类可以看作是最高机密的消息确实无从知晓。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泽菲尔西斯面露复杂，“在他们离开之前，留给我一句话。”

殷无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只恶魔，人类诞生于神明离去之后，对于祂的光辉与伟大从未亲眼见过，但是眼前的这只恶魔不同，他曾经是居于高天之上的圣天使，是祂最忠诚的信徒，是祂真正意义上的孩子，他理应享受一切荣耀与辉煌，站在圣城的王座之上俯瞰一切。

但是，他却反其道而行，选择了堕落之路，这让殷无涯无法理解。

“祂说，深渊之下蕴藏着毁灭。”

“深渊？你是说卡布里岛和泽西平原中央的那一片海域？我确实有听说过那片海域非常危险，就连敖霜也不敢轻易靠近。”

殷无涯从记忆深处找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信息，好像是上次喝醉了找敖霜打架的时候他提过这么一嘴？

泽菲尔西斯的眉宇间闪过淡淡的忧愁，“是的，我之前去探查过，里面的东西应该已经出来了。”

“那个毁灭，到底是什么东西？”殷无涯也皱着眉问道，即便他对于神明的伟力并不感冒，但是作为这片大陆上所有生灵名义上的父亲，祂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的。

泽菲尔西斯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上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这样的压迫感，我只在祂的身上感受到过。”

至于在什么场合感受到的，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殷无涯的手不自觉地摸索着冰冷的剑柄，也陷入了沉思，这可麻烦了，人类才刚刚起步，他可不想跟着这片大陆一起完蛋。

“你有告诉过他们吗？”

泽菲尔西斯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除了拉斐尔，我都明确告诉过了，敖霜和佩希看上去已经有所察觉，倒是巫族的巫沉香，好像并不是很相信我，毕竟，我和她确实不怎么熟悉。”

“嗯——”殷无涯沉吟片刻，“无论如何，我会做好准备的，不过，实话实说，人类里面能面对这种大场面的并不多，我算一个，我那两个弟子也勉勉强强，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理解，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做好相应的安排就好。”

泽菲尔西斯自然不会强求，他也知道人族现在的情况，能够跻身六大种族依靠的只有顶层的那几个有限的战力，大部分的人类还是非常脆弱的。

“至于，拉斐尔那边，我会找机会见他一面的。”

泽菲尔西斯和拉斐尔是亲兄弟，关系相当不错，将拉斐尔排在最后一位一是因为他对泽菲尔西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只要他说了，他就会相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光明正大地见面，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圣天使和魔族打得火热，他们两个领头的和和美美，像什么样子，而现在的局势，早就不是他们这些领导者能够控制的了。

大家互相仇恨了六千多年，无数的同胞死在对方的手中，你说停战就停战？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沉重的话题就这样结束，皎洁的月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殷无涯看向半亮不亮的天边，“太阳出来了啊，说起来，今夜是个满月吧。”

泽菲尔西斯点点头，“是啊，魔族很喜欢满月的。”

殷无涯的手在背后挥了挥，成防了然，是他退场的时候了。

他将右手放到心脏处，感受着比平时还要健康一些的心跳，他微微躬身，向着站在这片大陆顶端的两位表示了应有的敬意，而后转身离开，去寻找那位提前退场的堕天使，他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弄清楚。

比姆并未走远，他就在差一点变成废墟的黑百合庄园门口等着。

成防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被砸成两半的那个雕像上面发呆。

原本张牙舞爪的羊头蛇身的怪物被扔在一边，被解救出来的野猪被坐在屁股底下，依旧是那副挣扎着想要逃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的原因，成防觉得这个石头做的野猪都温和了不少，至少挣扎的力度小了很多。

“哎——”

比姆听到他的脚步，并未回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成防笑了笑，也不和他去抢“坐骑”，直接席地而坐，顺着比姆说道：“怎么了？你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

“我只是有预感，我应该没有几天清闲日子过了。”

成防感受着周围鬼鬼祟祟的目光，心下了然，恐怕这混沌之城，就要落在比姆的手里了。

“今天晚上，我想为牙办一场葬礼，你也过来吧。”

成防一愣，突然想起了泽菲尔西斯在他离开前说的最后那句话，魔族都很喜欢满月，狼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好，我会到场的。”

比姆听见这个回答，终于满意地笑了，“牙一定会很高兴的，嗯，参加葬礼的人不用太多，只有我、凯、钱阿成还有你，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两个大人物，还是不要过来了，免得让牙感到不自在。”

成防听着比姆的碎碎念，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这个副本的主线故事已经结束，最大的反派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终点，咪丽和查恩这两个帮凶也被解决，还有两个站在整个大陆顶端的大佬坐镇，总不能再出现什么危险了吧。

事实证明，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心存侥幸，flag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