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调查中心一举拿下包括国土局局长在内的涉嫌香河师院土地性质变更的四个关键人物，迅速在香河市引起巨大反响。

谣言在香河上空乱飞。其中一个最恐怖的谣言，说的是书香云集府邸由于牵涉到国有土地权属的问题，该建筑属违建，将限令拆除。

香河市最豪华最高档的住宅小区就是书香云集府邸。小区共分三期建设，共有十八栋楼308户住户。

传说，香河市有钱有势的人，都在此小区买了房。

书香云集府邸的业主身份，曾是一张财富的名片。

当年，小区楼盘开盘时，创造了香河楼市历史最高价。单价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一平，超出了当时香河楼市均价三倍还要多。

开发商做足了功夫，也下足了宣传头本。按开发商宣传，小区物业都是从新加坡聘请来的高级物业公司。

小区建设配套设施可谓十全十美。足不出户，便能享受购物、休闲、健身，甚至是旅游功能。最难能可贵的是小区依托香河师院高等学府，对孩子的教育，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小区传出因违建将被拆除，这对已经购房的业主来说，将是一个天大的损失。

如果小区真被拆除了，向谁索赔，怎么索赔？就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短短几天时间，香河就像一锅乱粥一样，沸腾不止了。

谣言自然也传到了调查中心。刘非凡完全想不出来，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杨明忧心忡忡来到他办公室，小声说道：“非凡，搞不好我们捅了一个马蜂窝。现在社会上到处在传，书香云集府邸小区要被强拆啊。”

“谣言，你管他干嘛？”刘非凡安慰他说道：“老杨，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控住舆论的方向。我给你找个帮手来，她对新闻舆论有着不一般的控制能力。”

杨明点头道：“谣言如果不制止住，可能会演变成风潮。到时，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住的了。”

刘非凡似笑非笑道：“老杨，你算是看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不是某些人正需要的结果吗？有人故意制造谣言，目的就是要引起社会骚乱。他们是想迫我们放手啊。”

“你的意思，这些谣言都是有人精心炮制出来的？”

“你觉得呢？”刘非凡笑了笑道：“就算书香云集府邸是违建，这么好的一个小区，谁愿意推平啊。”

“我认可你的判断。但是，谁是谣言的制造者呢？”杨明疑惑地问道。

“谁会是谣言的得益者？”刘非凡反问他道。

“很难说。”杨明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对社会关系是有恐惧症的。社会关系是人与人之间最复杂的关系。人啊，把精力浪费在处理这些关系上，很痛心。”

刘非凡笑道：“老杨，你果真是个纯粹的人。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老师啊，把人性都看得太美好了。你是不知道，人只要活在这个社会，或多或少都会被社会侵染，最终变成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模样。”

杨明大学毕业后，就因为认识女友而得到一个留校任教的机会。

留在大学当老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更何况像杨明这种出身在平梁小地方的人，能留在市里工作已经很不错，更何况还是人人都尊敬的大学老师。

当然，学校一样存在着复杂的人际关系。但是，相比于社会上赤裸裸的关系，大学校园的人际关系因为学识、阅历等，要比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单纯得多。

比如杨明，他是一个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他上课的教室，从来都是座无虚席。但是，他因为没有发表过学术论文，因而在每年的职称评审当中，他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他是师院唯一一个最受学生欢迎，却连个副教授都没评上的老师。

杨明留在学校，他这一辈子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永远评不上“教授”职称的老师。刘非凡将杨明要来在身边，就是看中了他的纯洁。

大学青年教师杨明，如今成为调查中心的一名官员，拉开了他走上仕途的序幕。

“非凡，我说句实话啊。”杨明犹豫着说道：“这段时间，我总有个不祥的预感。心情无端变得很烦躁。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哪里都没出问题。”刘非凡笑着安慰他道：“老杨，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杨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想啊，你我都不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上面没人罩，下面没人扶。真要有点什么事，我们就会处于完全被动。说白一点，真要有事，没人会帮我们说话。”

“你觉得需要谁帮我们说话？”刘非凡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老杨，你记住一句话，老百姓才是我们最强大最扎实的后盾和基础。我们要坚定一个信念，凡事都替老百姓着想就对了。”

杨明讪讪笑道：“老百姓也是最不能帮我们的人。他们如果认为我们是对的，最多也就给予点同情而已。”

“你是什么意思呢？”

杨明小声说道：“我认为，不要太激进了。斗争是门哲学，也是门艺术。”

刘非凡闻言，不觉若有所思。

杨明看问题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嘴上说的预感，何尝不是他观察分析后的结果。他只不过是假借着预感，来提醒或者暗示刘非凡。

沉吟了好一会，刘非凡轻轻叹口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说，我们如果还能容忍下去，就对不起我们现在所坐的椅子了。”

刘非凡选择在这时候抓师院土地变更性质案，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在古汉集团易人受阻之后，他敏锐地感觉到，香河这张网必须撕破。

尽管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还想过失败后的结局。但是，他就如她说的那样，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必须义无反顾走到底。

撕开香河的黑幕，才能让香河迈入到一个充满光辉的世界。

香河师院土地案是一个突破口。他比谁都更明白，单纯靠着许毅、孙立、何志远，或者加上一个国土局长，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用地性质。

能改变用地性质的人，一定是香河手眼通天的人物。

“非凡，我们是不是要把脚步放慢一点？或者，大家都选择妥协？”

“是我们妥协，还是他们妥协？”刘非凡似笑非笑道：“老杨，我不是说你啊，有时候啊，你比小孩还天真啊。这个世界上，妥协只是得到暂时的平静。妥协过后，可能是更血腥的斗争。所以，我不妥协。”

“你不妥协，你会遇到一个比一个难的难题。”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刘非凡目光坚毅，他现在需要把自己的决心，传递到杨明身上去。

调查中心班子成员当中，杨明、冯影萱与他自己，都是来自平梁的人。而赵燕这个来自燕京的姑娘，刘非凡根本就没法把控她。

至于陈思思，她的背景摆在那，天塌下来，有她父亲成书记替她顶着。

而且，调查中心并非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中心只是他们仕途中的一座桥连。只要过了这座桥梁，桥塌不塌，似乎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他需要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