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便在轻松的氛围中展开了。

刘主任露面与许毅谈话，房间里其他人都得选择回避。刘非凡将杨明留了下来。因为，杨明现在是主角。

“许总，你等我三个月，有事呀？”刘非凡微笑着问道：“身体各方面还好吧？”

许毅跟着他微笑道：“托你的福，都还好。”

刘非凡单刀直入道：“许总，我今天来，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我听汇报说，许总对我们调查中心的工作很抗拒。”

许毅不以为然道：“谈不上抗拒。我是一个商人，我只说我知道的东西，不知道的东西，你们就是将我关死，我也不可能胡编乱造出来啊。”

刘非凡赞道：“许总，我就佩服你这种临危不乱的精神。”

“我危吗？”许毅不动声色地问道。

“谈不上危吧。不过，有些事，我们还真需要许总配合。”刘非凡缓缓说道：“比如香河师院土地性质变更这件事，就请许总配合我们把问题搞清楚。”

许毅认真说道：“就这事啊？刘主任，这事你应该比我清楚，香河师院土地都是有法律手续的，合规依法，你可以调查。”

“你说的没错。”刘非凡还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态，“法律手续确实都明白无误。但是，我想问你，你的这些法律手续都是怎么拿到手的？”

许毅眉头一皱道：“这些，就不该问我了。你应该去问给我法律手续的人。”

“他们是谁？”

“你去调查啊！”许毅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再聊？”

刘非凡摇摇头道：“许总，我很佩服你的定力。你在这里已经有接近百天的记录了，你不想有自由？”

“我的自由是谁剥夺了？”许毅的笑容逐渐褪去了，他淡淡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人加倍还我。”

刘非凡开玩笑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许毅接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同样很无奈。”

一边的杨明坐不住了，他冷笑着道：“许毅，我劝你还是认清形势，尽早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或许还会得到原谅。”

“我不需要你们原谅啊。”许毅似笑非笑说道：“关我三月了，得有一个说法的。”

谈话一开始，似乎便陷入了困局。

杨明忍不住呵斥道：“许毅，你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们调查中心既然找上你，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们调查中心？”许毅似笑非笑地冒出来一句话，“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刘非凡一听他话里有话，便试探着问道：“许总，我们代表的是国家机关，你怎么能说我们嚣张呢？”

“不嚣张吗？”许毅冷笑道：“滥用权力，罗织罪名，无中生有。等调查中心一解散，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办。”

“这些，就不劳许总费心了。”刘非凡道：“我们是国家公职人员，国家会有安排的。”

许毅大笑道：“安排你们去燕京当官呀？”

他的话，透露出来一股浓浓的讥讽味道。

许毅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却对体制很熟悉。他知道像刘非凡他们这种情况，在调查中心解散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哪里来哪里去的结局。

让刘非凡疑惑的是，许毅怎么知道调查中心要解散了？

许毅被留置后，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他能接触的人，除了日夜陪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偶尔就只能见到送饭菜的宾馆工作人员。

调查中心要解散，刘非凡也才通过莫书记知道，应该到目前为止，还属于机密性质的。他又是从什么途径得知的？

而且听许毅的口气，他对调查中心解散这件事，了解得不浅。

许毅讥讽的另一层含义更明显。调查中心解散后，刘非凡和杨明还得在香河继续工作生活。没有了调查中心的光环罩着，刘非凡在香河什么也不是。

香河，话事人毕竟不是他刘非凡。

刘非凡干脆挑明道：“许总，你的消息很灵敏嘛，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许毅起初还没听出来刘非凡这句话里买下的陷阱，他得意道：“我不是神棍，怎么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许总，既然你不会未卜先知，你又是如何知道调查中心要解散的？你不会告诉我，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吧？”

许毅闻言，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讪讪道：“我猜的，不行？”

“你还真会猜。”刘非凡笑眯眯道：“许总，我是真心佩服你的。你看看啊，两年前，就就把家属移民去了国外。这些年来，你通过各种途径，转移出去的财产达到了惊人的十八亿。你在国外购买了一个葡萄庄园，一栋价值三千万的别墅，两套城市中心的公寓楼，你在国内，已经没多少财产了吧？”

许毅脸色愈发难看。他哼了一声道：“我的财产，都受法律保护。”

“不，合法的财产，才受法律保护。”

“你的意思，我的财产不合法？”

“合不合法，你比谁都清楚。我想，许总你不是个舍身成仁的人吧？何况，即使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改变事实的走向。我现在可以正告你，国家行为，是持续性的。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而发生改变。”

刘非凡的话，暗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不会就此罢手！

许毅额头上冒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心虚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要看你的表现了。”刘非凡语重心长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们的法律对有立功表现的人，是有宽松政策的。”

见许毅不说话，刘非凡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许总，他们真想帮你，或者能帮上你，你就不会在这里委屈三个月了。”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许毅，他低下去头，沉默不语了。

“前段时间有人找过我，希望能用罚款的方式办结此案。我没拒绝。”刘非凡抛出来一个诱饵道：“很多事，并非不可变通。”

许毅抬起头来，轻声问了一句，“我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你们会不会放过我？”

杨明答道：“肯定会有不同的处理办法。”

“调查中心要解散的消息，是周斌告诉我的。”许毅终于艰难地交代了出来。

“你们见过？”

许毅摇了摇头道：“我没见到他本人。他托人把消息递了进来。”

刘非凡哦了一声，“许总，你想过没有，周斌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你？他不就是希望你稳住吗？”

“对呀。”许毅叹口气道：“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周斌要做一把九龙椅送给他父亲。”

“他这样做，有什么说法？”

“九龙椅是九五之尊的人才可以坐的啊。”许毅紧张不安地说道：“我觉得他的野心太大了，很恐怖。”

杨明狐疑地说道：“难道他希望他父亲......”

杨明没将话完全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周斌之父进京任职是早晚的事，但是，他要成为九五之尊的人，就不对劲了。

许毅小声说道：“我是真不想卷入你们官场的斗争中去。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