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进一趟京，见到乔老师，却没说二十句话。乔老师便让他打道回府香河。

此次进京，他独身一人，连秘书都没带。

正因为他的单枪匹马，才让香河传出他潜逃的新闻。

晚上没有回香河的航班，刘非凡只能在燕京过夜。

既然进京了，当然要去中原省驻京办。

驻京办主任见到他，热情不已地说道：“刘市长，你怎么事先不来个电话，我好安排啊。”

通常，地方干部进京公干，一般都会在本省驻京办留宿。

中原省驻京办就在常安街。是一栋二十几层的大厦。

驻京办的作用，主要是地方联系燕京各部委工作所用。

曾经有段时间，各驻京办人满为患。原来都是各地方进京来的负责人。他们进京的主要目的，就是“跑部钱进”。能在燕京化到缘，都被视为有本事的人。

过去，香河市也不甘落后。原市长何道在燕京整整呆了两个月，最终空手而返。

地方领导在地方威风八面，出行除了前呼后拥，到任何地方，人都毕恭毕敬。但要是去了燕京，就啥也不是了。比如像莫遵义这样的市委书记，在燕京是算不得头面人物的。但如果在香河，就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喜欢听的话。

刘非凡去中原省驻京办，其实是不合适的。

毕竟，香河在定位试点城市之后，已经将它的行政关系，从中原省直接划归到了燕京。

驻京办主任却没表现出任何不欢迎的意思，他在得知刘非凡需要留宿一晚时，当即命令手下去安排。

驻京办的条件，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是内部接待所用。

安排好住宿后，驻京办主任陪着刘非凡去了房间。

“刘市长，香河这次被中管，真是很幸运啊。”驻京办主任感叹着说道：“看来，香河要腾飞啊。”

刘非凡笑笑道：“香河历史悠久，文化沉淀深厚。既有现代社会的工业商业架构，又有历史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香河不腾飞，还真说不过去。”

驻京办主任便笑，说道：“这还得看谁当家。过去老何在香河，香河十几年如一日，就像被电焊焊住了一样，没见着有多大发展。现在换了你，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刘非凡道：“话不能这样说啊。何市长有何市长的功劳。香河这些年虽然看不到有多么大的变化，但是社会非常稳定。”

驻京办主任摇着头道：“现在哪里不稳定啊。没有发展，就是没有本事。不是我说老何，他这个人是最怕事的一个人。”

何道是老香河。李启明当政时，他就是副市长。

等到莫遵义来香河时，他才扶正成为市长。

刘非凡最反感在背后议论他人。他认为凡是在人背后议论和评判他人的人，都是心理阴暗之辈。

做人是否坦荡，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端倪。

刘非凡其实与驻京办主任并不相熟。只是大家都在中原为官，彼此之间就算没见过面，也能对对方有些许了解。

一般情况下，驻京办主任都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兼任。中原省驻京办主任，就是中原省政府排名第三的副秘书长。

他是一位老资格驻京办主任。在京工作时间长达十八年。

驻京办主任通常对各部委都很熟。这与他们的本职工作有关。毕竟，不熟悉各部委的人，是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有效信息的。

“刘市长，你们香河这次搞免费医疗试点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驻京办主任笑眯眯说道：“你们这是开了先河了啊。”

刘非凡道：“我是受命为事。能不能成功，现在很难说。”

“困难肯定有。”驻京办主任认真说道：“不过，我相信你能做到。刘市长啊，现在燕京到处都在传这事。甚至有人质疑，为什么不把试点工作放在燕京搞啊。”

刘非凡解释道：“燕京搞试点肯定不行。它是典型的尾大不掉的地区。搞好了还好说，要是搞砸了，后果会很严重。”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驻京办主任道：“不过，谁都没想到会选择在香河搞试点。”

驻京办主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刘非凡并不想继续聊下去，可是又不好下逐客令。只能陪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突然，驻京办主任面露难色道：“刘市长，我有个不情之请啊。”

刘非凡道：“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驻京办主任便嘿嘿地笑，小声说道：“我有个亲戚。对了，严格来说，是我妻子那边的亲戚。这次在香河出事了。我妻子为了这事，一天到晚在哭，真是烦死我了。”

他解释道：“说来话长啊。这个亲戚对我妻子有大恩哦。当年，要不是他们一家出手相帮，我妻子哪还有机会读大学啊。”

刘非凡心里一动，问道：“你这个亲戚叫什么名字，出了什么事？”

驻京办主任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他叫陈伟，是香河卫生局副局长。这次被你撤了。他感到很冤枉。”驻京办主任讪笑着说道：“我相信，你撤他的职，一定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本人总觉得冤枉啊。”

刘非凡一听是香河市卫生局副局长，便没好气地说道：“他这个人，吃相有点难看了。群众对他的反应很大，不撤他，道理上说不过去。”

驻京办主任小声说道：“这个人，就一毛病不好，喜欢占点小便宜。原则上的大问题，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去触犯。”

刘非凡哦了一声，提醒他道：“您是不知道香河的卫生系统有多么复杂啊。你的这位亲戚，我不敢说他碰触了法律的底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有严重违纪行为。”

驻京办主任苦笑着说道：“现在的领导干部难当啊。做事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上纲上线了。不做事，又有人在背后说拿工资不干活。其实，换了谁在他的这个位子上，都很难洁身自保。”

刘非凡听出来了驻京办主任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驻京办主任连忙摇头道：“我个人没任何看法。任何人违纪违法，都应该接受纪律和法律的惩罚。只是我妻子这人啊，思想工作难做。”

香河被直管后，中原省还真插不上手。这就是驻京办主任为何绕了一个大圈子，才提起这件事来说。

毕竟，现在的刘非凡，确实有主宰一个人命运的权力。

“不过，我这个亲戚，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人忠厚老实，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太合众。这次出事，我家的那位怀疑说，他是被人陷害了，替人顶了包。我不敢说这话对错。但是，我是知道的，我这个亲戚在局里手里是没任何权力的。即使卫生局真有事，恐怕也不是他能作决定的。”

刘非凡意外地哦了一声，当时撤销几个人的职务，确实没有认真甄别。主要是看材料做的决定。

他突然隐隐约约有些感觉，香河撤职的事，是不是出现了冤枉好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