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得知刘芳菲被调查组扣押没回来，顿时有些激动道：“现在有些人就喜欢利用权力干一些违法的事。”

调查组扣押刘芳菲究竟违不违法，没人说得清。

省委调查组要留置一个当事人，似乎也无可厚非。

突然，文教迟疑地说道：“老大，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刘非凡道：“哪里奇怪了？”

“怎么说，他们调查组都不应该把人扣押着不让回家啊？”文教分析道：“如果违法了，应当交由司法机关处理。如果是违纪了，人家《财富》杂志社就是一个民办刊物，够不上违纪一说啊。”

“他们把人扣押着不放，也不说什么原因，你不觉得奇怪？”

刘非凡沉吟道：“这就是我和你去调查组的原因。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文教突然咧开嘴笑了。他试探着说道：“老大，你有没有觉得，人家这是在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刘非凡眉头一皱，狐疑地问道：“什么意思？”

文教解释道：“我先表明，我就是怀疑，不一定是事实。我觉得，人家扣着人不放，是因为没有达到人家的目的。”

刘非凡心里一动，不禁脱口而出道：“因为许毅？”

文教面容严肃地轻轻点了点头。

许毅案开庭在即，如果不出意外，许毅将在开庭后领非常严重的刑。按文教的说法，许毅甚至有可能判死。

香河市的许广落马，高成林倒台，预示着香河市的权力与资本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许广的落马，昭告着香河市最大的保护伞倒了。

许毅是因为许广他们的案子连根拔起的，他也是没有异地审判的当事人之一。

上次，苏梅因为故人之情，去见了关在看守所的许毅。刘非凡也是在那次，得知李启明悄悄来香河见过了许毅。

李启明见许毅的目的是什么，无人得知。他见许毅属于高度机密。如果不是文教失口说出来，连刘非凡都被蒙在了鼓里。

文教也是因为李启明去见过许毅，才将刘芳菲被扣押的事与之联系了起来。

“有个事，我一直想说。”文教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我有个同学，现在就是负责许广案的小领导。”

刘非凡笑笑道：“你扯远了啊。”

文教摇头道：“不远。如果把一些事全部联系在一起来想，就会有细思极恐的感觉。”

刘非凡心里一跳，问道：“何故？”

“我这个同学，严格来说，不算真正的同学。十五年前，我与他一起在燕京公安大学接受培训。那时候我们参加培训，都是因为领导器重。毕金，培训结束后，我们能拿到相当于文凭的结业证书。”

“我们在一起有半年多。期间跟随公安大学的教授全国各地四处办案。那时候的侦查手段远远有现在这么丰富，许多疑难案子，当地都是没法侦破的。所以，一些重特大刑事犯罪案子，都会请公安大学教授去帮助侦破。我们的友谊，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结下来了。”

“不过，他混得比我好。”文教嘿嘿地笑了，“人家一回去，就留在省厅工作。”

“许广的案子，就是他主导侦查的。”

刘非凡哦了一声，他对文教回忆的这些往事没有太多兴趣。

文教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普遍学历不高。后来为了让他们在学历这方面不吃亏，组织上便想了不少办法。

有人在党校挂个名，三年过去后就能顺利拿到本科学历。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行业内部的高校，便会举办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培训班。

培训班名为培训，实则都是冲着学历来的。而且也不需要每天在教室上课。

比如文教说的培训，就是当时公大为解决在职领导学历而设立的研究生课程班。

课程班是没有正式学历的。但是在最后都会给一份盖着大红印章的结业证书。此类结业证书在行业内部得到高度认同，视同同等级学历。

“我的这个兄弟从来没有在工作上诉苦。”文教道：“但是这次，他主动找我诉苦了。”

刘非凡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找你诉什么苦？”

文教笑笑道：“一来，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可说。二来，因为许广是我们香河人，而且，他曾经是我的领头上司。所以，人家找我诉苦。我兄弟说，他办过无数个案子，从来没有感到压力会有现在这个案子那么大。”

“什么压力？”

“上面给的压力啊。”文教轻轻叹口气道：“老大，我有预感，许广他们的案子，可能会翻案。”

“他违纪违法证据确凿，事实俱在，谁可以翻案？”刘非凡不屑地说道：“你要相信法律。不是我说你，亏你还是执法者。难道你对法律没有信心？”

文教苦笑道：“在权力面前，法律真有威严？”

一句话，说得刘非凡沉默了起来。

“所以，我感觉，人家扣押刘芳菲不放，可能就是在等你上门。”

“等我上门？”刘非凡愈发疑惑了，“你说的是李？”

文教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李有今天，缺不了高曾是他的金主。现在想的都提拔，都是明码标价的。这就需要有人为他出钱啊。”

“高能混得人模狗样，缺不了李在背后的扶持。”

刘非凡道：“这与许毅的联系又在哪？”

文教道：“许毅这人，表面上与高他们拉开着一段距离。但是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许高等人如果被重判，为了减轻罪责，争取宽大，他们一定会供出来背后的人。”

“要供，不早就供了，何必还要等到上庭的时候供？”

“这就是他们的精明之处。”文教嘿嘿笑道：“换了我，我也知道要在最合适的时候爆出来保护自己的绝招。”

文教没有细说清楚，但刘非凡已经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丝意思。

许广与高成林不在羁押期间交代最重要的问题，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交代越多，越不利于自己。

只要他们死咬着不交代，外面的人就有可能会采取营救他们的措施。

如果外面的人置之不理，他们就会选择在最后关头鱼死网破。这样做的好处，一方面泄了心头之火，同时，还可能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而赢得一定的宽大处理。

“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拿捏着刘芳菲，逼我就范？”

“我不敢肯定是，但我感觉绝对有那么一点意思。”文教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被文教这一顿分析，刘非凡突然之间有点迷糊了。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复杂。

不过，他从某些渠道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那就是本次省委调查组的组长职务，是李启明主动请缨得到的。

李启明来香河，绝非是剑指《财富》，而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