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聘
作者:沐晓杨 | 分类: | 字数: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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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怪你哥哥
这件事以后,徐夫人对去别家府邸赴宴有了阴影,谁来邀请都拒而不接,也算让苏锦璃过了些清净日子。再过了一些时日,徐氏的族长做寿,徐夫人和苏锦璃作为晚辈,是必定要去为他祝寿的。
这位徐氏族长不是别人,正是徐韶容的爷爷,尚书夫人和国公夫人的族叔徐鸿羽。
他致仕前最高做到工部尚书,可惜差一步未能入阁。因为他官职最高,性情谦和,处事又公正严明,徐阁老去世后,徐氏一致便推选他为族长。
致仕之后,徐鸿羽便修身养性,专心处理族内事务,一心想将徐氏一族发扬光大。因他的勤勉与公正,徐氏这些年上下和睦、枝叶硕茂,也是难得的功绩。
这次徐鸿羽做六十大寿,徐氏族人自然要好好捧场,不光几房都悉数到场,连外放做官的晚辈都赶了几天路来祝寿,再加上门生无数,满院子都堆满了贺礼。
徐府里挂灯搭台,请了几个戏班,你方唱罢我登场,热热闹闹摆了一天流水席。
到了晚上,寿宴还未开席,徐鸿羽心情却很好,让几房的小辈们一齐到厅里陪他喝茶说话。他知道国公夫人同苏家的龌龊,特地把两家都叫来,说了些家和万事兴的典故,然后笑着给两位夫人斟了酒道:“我们徐氏一族同气连枝,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上,把酒喝了,往后两家就要和和气气,经常走动才是。”
“谁和她同气连枝!”两位夫人同时在心里腹诽,看在长辈的面子上,还是把酒给喝了。
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国公夫人扫了眼坐在徐夫人旁边的苏锦璃:呵,妖里妖气,果然还是那副狐媚勾人的模样。
再想想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每天像失了魂一样,让他多去郑家走动也不上心,非要说县主对他无意,还不就是因为想着这祸水的缘故。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下蛊,婚都退了半年了,还把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想想就可气。
于是她帕子往膝盖上一搭,状似关切地对徐夫人问道:“这么久不见,不知苏娘子说了哪家亲事啊?”
徐夫人最恨的就是这茬,若不是眼前这人早早求亲,女儿就不会耽误这些年无人说媒;若不是她反悔退婚,女儿又怎会被人指摘,将那些毛病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她倒还有脸来问自己璃儿的亲事。
于是把眼一瞪,冷着声道“咱们两家早没了瓜葛,这些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国公夫人笑得热情:“就算没了姻亲,咱们也还是亲戚,苏娘子已经这般年纪,婚事还没个着落,我这个做表姨妈的也心头不忍,真替她着急呢。”
等了会儿,好像没人搭理,国公夫人也不尴尬,提高声音继续道:“不过这女儿家择婿,确实是要精挑细选。我家月华自从及笄,来说亲的媒人可是踏破了门,我选了又选,最后给她选中袁家的二公子。袁公子无论家世品貌,都是万一挑一的俊才,两人情投意合,袁家夫人也对月华满意的不得了,已经合了两人的八字,聘礼也快送来了。”
“娘,你说这个干嘛。”秦月华哪里不知道母亲故意说她婚事的用心,偷偷看着苏锦璃的脸色,内心十分忐忑。皱眉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想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袁家是高门大族、书香世家,族中子弟没有考不上功名的,最低也是个秀才,袁青云作为大房嫡子,前年会试考了第十,年纪轻轻就做了翰林院侍讲,现在官职虽不高,前途却是大好,说不定能入阁拜相也未可知,这种万里挑一的好亲事,哪能不告诉你苏姐姐,让她为你高兴高兴。”
秦月华见她越说越过分,气得一跺脚,涨红了脸跑了出去。
苏锦璃瞥见她眼中含泪,怕小姑娘会钻牛角尖,想想便也跟了出去,从头到尾也没搭理过国公夫人一句。
她母亲徐夫人则是直接当这人放屁,挥了挥帕子,一脸漠然走去同旁边人说话。
抖了许久冠子无人回应,国公夫人也觉得怪没趣的,就恨她那女儿竟然不配合,害她只能唱独角戏。心里更不痛快了:怎么儿子女儿都胳膊肘往外拐!
苏锦璃在园子里追上了秦月华,果然见她哭得伤心,叹了口气坐下道:“说你的婚事呢,怎么你倒哭起来了。”
秦月华握着她的手,抽泣着道:“苏姐姐,都怪我哥对不起你,母亲她还那样说话,就算她不喜欢你,怎能如此尖酸刻薄地对你,明明是她的错,为何一点都不会愧疚。可我没办法,母亲不听我的,呜呜呜……我对不起你……”
她哭得语无伦次,苏锦璃无奈摇头,按了按她的肩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哥哥没有退婚,我嫁进你们家,每天都过得这种日子,被夫家嫌弃,被婆婆奚落。你哥哥他护不住我,也反抗不了你的母亲,日子这么磋磨下去,我们除了合离便再无其他出路。那时我的境遇可不会比现在更好。”
秦月华眨了眨眼,听得似懂非懂。
第19章 不怪你哥哥
苏锦璃冲她笑道:“所以我想明白了,便不怪你哥哥了。他既然没勇气同母亲抗争,愿意痛快退婚,没把我拉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已经算是我的运气了。”
两人说话间,并未发现在不远处的高大漆柱后,有人听得满脸通红,拳头狠狠捏紧突起青筋,脚步踯躅,终是将身体藏在了柱子的阴影里。
苏锦璃好不容易平复了小姐妹的情绪,忍不住又八卦起来:“好了,同我说说你的那位袁公子,那日之后你们可还有见面,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秦月华素白的小脸立即染上酡红,眼里还盈着泪光,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低头搅着帕子道:“那次以后我没再见过面,但是会用书信往来。他人可好了,隔几日就会给我写信,同我讲翰林院有趣的事,还会填词写诗,差人给我送些有趣的小玩意。”
见她真心喜欢那位袁公子,苏锦璃也由衷为她欢喜,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可有和他说过你对未来夫婿的要求。”
“当然!”秦月华抬起下巴,小姑娘也有自己的骄傲,“我同他说过,我爹爹养了一堆小妾庶子,从小见我母亲与这些人在后院争斗,就算争赢了又如何,永远会有新的年轻小妾被爹爹带回来。我实在看得厌倦,也没有那样的心力手腕,所以,不管别的世家子如何,要做我秦月华的夫婿,一定得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决不能有什么妾室通房。”
“那他可答应了?”
秦月华笑着点头:“他那时急得马上寄信过来,说他专心求学考科举,根本没有心力找什么通房小妾,而且对天赌咒和我成亲后,绝不会有这些事,叫我放心来着。”
苏锦璃摸了摸她的头,秦月华心思单纯,能找到这样的好归宿让她也觉得安心不少。这时府里的管家过来喊道:“苏娘子、秦娘子,可找着你们了,要开席了,赶紧回去吧。”
他身子一转,突然道:“秦公子,你也在这儿啊!”
苏锦璃和秦月华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即瞥见朱漆圆柱后面那个高大的身影,秦柏舟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苏锦璃,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往回赶去。
晚上的宴席开在院子里,足足开了二十桌,除了京城常来往的几房族亲,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亲戚。
苏锦璃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低着头只管吃饭,国公夫人长袖善舞,同几房的人都敬了酒说了话,又坐在一个举止局促的妇人身边,同她寒暄了起来。
这妇人是二房的侄媳妇,丈夫徐成是驻守边关的将领,今日带着儿子来京城贺寿,看穿着明显是刻意打扮过,可还是有股和京城贵妇格格不入的土气。
见国公夫人热情地同她说话,她也有些受宠若惊,说了几句便听国公夫人问道:“你这儿子今年也有二十了,从小就随徐副将在边关历练,必定也是立了不少战功吧,可曾有婚配啊?”
被她提起的年轻男子徐川,生的高大英朗,性格却是憨厚耿直,他习惯了兵营里的直来直往,极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这时见席上众人都看向自己,低下头,不自在地将自己的右手藏进袖子里。
妇人越发局促,陪着笑回道:“他这些年只顾着跟他爹爹守关打仗,还未来得及说亲。”
国公夫人拊掌道:“那正好了,咱们族中也有许多未婚配的女子,说不定今日就能找位合适的小娘子,咱们好好说合下。”
那妇人一愣,随即道:“边关苦寒之地,小川前年在战场上断了根末指,在座的都是京中贵女,咱们……可不敢高攀啊。”
国公夫人一瞪眼:“男子汉大丈夫保家卫国,谁敢嫌弃他,说不定有一日沙场立功,改天就能封个将军回来。”她笑眯眯走到苏锦璃身边道:“我这位表侄女,年纪刚好与你家公子相合,我看样貌也挺般配,不如就趁今日给他们牵个线,说不定能成其好事呢。”
“母亲!”
秦柏舟捏着拳站起,气得脖颈道道青筋突起,国公夫人一愣,随即拉长了脸用眼神示意:关你什么事,快坐下!可秦柏舟寸步不让,走过去把她拉回座位道:“母亲怕是喝多了。”
国公夫人气得把他的手一甩,道:“我可没喝多,这不是操心你苏妹妹的婚事,怎么着,嫌我这表侄儿地位太低,配不上她?”
徐夫人实在快气炸了,若不是念是族长的寿宴,早把面前的盘子给摔了。
方才夹枪带棒的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无耻,找个残疾的武将来羞辱自家女儿。
若是他们拒绝,便是看不起戍边的将士,当着这么多族人给徐川难堪,只怕两家还要结仇。
她越想越憋火,决定先骂那贱人一顿解气,可苏锦璃却把她一拉,然后端着酒杯站起,直直走到徐川面前,道:“咱们能在京中安稳度日,全靠有徐家哥哥这样的英勇儿郎,能不顾生死,将城关守得固若金汤,今日有幸一见,敬徐家哥哥的一杯。”
徐川方才就已经偷偷打量过她,见她美似画中仙,所穿所戴无不是华丽贵气,本来觉得十分自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见眼前的女子目光真挚澄明,内心立即生出一股武将的豪气,仰头便干了那杯酒。
苏锦璃歪头一笑,道:“可我贪恋京城繁华,也舍不得这里的家人,徐家哥哥不会责怪我吧。”
她说得俏皮又坦荡,一副天真的小女儿神态,谁还舍得怪她。
徐川哪里不知道她是怕自己难堪,故意说这些话让他下台。内心感动不已,斟了杯酒回道:“西昌城虽然苦寒,但也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美景,春天时,芙蓉花会开满山坡,都是京城见不到的景象。苏妹妹若是有空,可到西昌城来看一看,到时,我可以为你做向导。”
苏锦璃笑得眉眼弯弯,“那便说好了。”
她言笑晏晏,美艳中带了一丝娇嗔,看得徐川一时间有些痴了。
徐鸿羽原本在心里骂国公夫人不懂事,非在他寿宴给两家找不痛快,没想到两个小辈皆是磊落坦荡,将一桩尴尬事化解得十分漂亮,于是笑着抚掌夸赞:“好,这才是我们徐家的好儿女。”
“爷爷!”
徐韶容原本坐着看热闹,这时没忍住喊了一声,她最敬重的爷爷,怎么能夸那个草包。
徐鸿羽看着她摇头道:“怎么都快定亲了,还是这般不稳重,好好学学你堂妹的处世之道。”
徐韶容气得瞪大了眼,让她学那个草包,不如死了算了。她可却不敢对爷爷回嘴,只得愤愤低头,将碗里的菜捣了个稀碎。
这时门外又有人来送礼,徐鸿羽连忙派人去迎,没想到这次来送礼的竟是郑首辅家的管事。
看着礼物被一件件放下,徐鸿羽却满心疑惑:他和郑首辅素无往来,为何郑府会送来贺礼。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得意站起来道:“哎呀,忘了和大伯说一声,我同郑首辅的夫人叶氏素有私交,她和丹阳县主都很欣赏柏舟的才干……”
“母亲莫要乱说,我同丹阳县主并无往来。”秦柏舟急忙否认。
国公夫人气得狠狠瞪他:人家礼都送来了,在全族面前长脸面的事,你着急否认什么。
谁知那管事却笑呵呵道:“这礼不是夫人送的,是老爷派小的来送的。”
还没等国公夫人反应,他径直走到苏锦璃身边行礼道:“老爷说了,特地来贺苏娘子叔爷的的大寿,还有一份礼物要单独交给苏娘子。”
众人看国公夫人愣在那里,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纷纷低头想笑又不敢笑。
徐夫人内心暗爽,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璃儿啊,咱们既然拒了郑首辅的求亲,这礼便不要收了。”
众人满脸八卦议论纷纷,随即又望向脸黑得像锅炭的国公夫人,仿佛在说:这苏娘子连首辅公子都看不上,还用得着国公夫人来张罗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