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聘
作者:沐晓杨 | 分类: | 字数: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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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孙怀景
国公夫人又气又惊,苏锦璃到底什么时候和首辅家搭上关系的!
她瞪一眼秦月华,女儿朝她露出十分无辜的笑脸,再看秦柏舟,儿子正痴痴盯着那个狐狸精,满眼的失落,哎哟,她胸口都气疼了!
还好她极善于安慰自己,想想首辅家那个浪荡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和这白痴美人倒是天生一对。
这样的纨绔子弟,若是来求娶她的月华,她也绝不会同意,所以苏锦璃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么一想气就顺了不少,可她今天没讨着便宜,后面的饭也就吃得没什么兴致。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上了马车,她还忍不住数落自家儿子:“看见没,这才刚退了婚,她就勾搭上了首辅家的公子,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幸好没进咱们家门!”
秦柏舟一直默不作声,这时突然抬头道:“娘亲,我想娶苏锦璃。”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却思索了许多日夜才出口,仿佛蕴含千斤的重量。
国公夫人吓得手一抖,疑心自己听错了,颤着声问:“你再说一遍!”
“我后悔了,我想娶苏锦璃,只想娶她!然后……”他深吸口气,逼自己说出口:“然后我们分府过。”
国公夫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用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然后“嗷”得一声晕了过去……
另一边,苏锦璃却完全不知这场因她所起的变故。
她回府去美美睡了一觉,第二日父亲下朝,特地将她叫过去,笑着拿了副字给她看,问道:“兮兮觉得这副字写的怎么样?”
苏锦璃觉得奇怪,鉴吃的她擅长,给她鉴字做什么?
她猜测父亲是否有别的用意,便仔细看了那副字道:“这字体遒劲潇洒,下笔却十分开阔,写字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是个胸怀沟壑、志向高远之人。”
苏元昭笑欣慰道:“没错,这人是我的一个学生,名叫孙怀景,当年会试考进了前十,殿试时却只进了二甲,本来我欣赏他的才学举荐他进翰林院,可他心气很高,自请外放出京历练,果然在浙江做出一番功绩。最近升迁回了京城,现任礼部郎中,我今日遇上他,特地让他给你写了副字。”
苏锦璃眨了眨眼,大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笑着将字收起道:“字倒是不错,这人怎么样,得要见过才知道。”
苏元昭见她并未抵触,心里松了几分,道:“方才我经过澄园,看见那里几颗榆树已经结满了榆钱儿,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打榆钱儿玩了,今天无事,让依琴和小柔陪你去玩玩吧。”
苏锦璃正好觉得无聊,便带了丫鬟嬷嬷去了后院。可她打了会儿便嫌日头太晒,于是搬了张椅子,懒懒躺在树荫下,笑着看她们边玩边打。
可最高那颗榆钱儿,几个丫鬟跳起来都打不到,她好胜心被勾起来,捋起袖子站起来,努力举起竹竿往那颗榆钱儿上勾……
可惜,差一点就能打到了。
她够的脖子都累了,正有些懊恼,有人从身后轻轻接过她手上的竹竿,稍稍踮脚,就为她把那颗榆钱儿打了下来。
苏锦璃闻到陌生男人的气息,倏地转身,一位风流俊逸的公子就站在咫尺。
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感,想了想,这人有些像沈心驰。
一样的面冠如玉,一样的清雅浸润,只是长得没有沈心驰那般好看,也没有他身上那种难以捉摸的疏离感。
她微微一笑,将竹竿拿回来道:“多谢孙公子了。”
孙怀景挑眉,也笑着问:“苏娘子知道我是谁?”
苏锦璃道:“这里是苏府后院,你能大剌剌走进来,自然就我父亲允许的,恰好他刚同我提过你……对了,那副字写的很好,谢谢你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袖子还未放下,露着光洁的半截胳膊,再看这人目不斜视,也未流露出半点评判之意,内心对他便高看了几分。
孙怀景朝她正经补了个礼道:“方才见苏娘子急着去打那支榆钱儿,未想太多便去帮手,没吓着苏娘子吧?”
苏锦璃调皮笑道:“孙大人现在才问这话,可是太晚了?”
孙怀景望着她竹篮里的榆钱儿,道:“苏娘子有没有吃过榆钱做的团子?”
苏锦璃想了想摇头:“我只吃过榆钱饭、榆钱饼,没吃过榆钱团子。”
孙正怀自然将那竹篮接过来,道:“孙某正好会做,可以现在做一些,当作给苏娘子赔罪。”
苏锦璃见他态度磊落,心底也存了些好奇,于是和丫鬟们一起,将他领到了小厨房。
他向厨娘问清了器具的位置,然后将篮子里的榆钱儿捞出,细心将梗一一除去,再全放进清水里清洗。
他身上还穿着五品官服,却不在意地将衣袖挽起做着粗活,动作认真而熟练,依琴干站在旁边,觉得浑身不自在,走过去道:“孙大人,这些事让我来做就可以。”
孙正怀一边将洗净的榆钱儿捞起一边道:“无妨,以前在老家时,我就帮娘亲做这些,早就做惯了。
第20章 孙怀景
他转头冲她温和地笑:“我娘亲和我说过,姑娘家要少做这些事,等着男人做完了吃就好了。”
依琴未想到他对一个小丫鬟也如此尊重,内心无比感动,这般通情达理的人家,看来小姐嫁过去必定不会受气了。
苏锦璃一直微笑着看他干活,这时走过去问道:“孙大人还有其他亲人吗?他们现在都在京城?”
孙正怀露出惭愧神情,道:“除了母亲,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母亲自幼就教导我要勤勉读书,要靠科举为家人谋个好的前程,我也努力未负她所望。只是没想到殿试时我正好生病,最后未能入一甲。后来我自请外放浙江,本来想让母亲和弟妹留在京城等我回来,可他们不放心,非要同我一起去,累得他们多过了几年苦日子。现在回京,总算能在这里好好置办一处宅子,让他们享享福。”
苏锦璃点头,心想父亲果然是为了她煞费苦心在谋划。这人寒门出生,家里又只有寡母幼弟,以她的尚书嫡女的身份,嫁过去必定没人敢为难她。
而孙怀景本人有才干、有魄力,靠着在地方上的功绩,再加上父亲的提携,迟早会入阁臣。论模样他长得好看,待人也是温柔谦逊,半点挑不出毛病。听他所言,她母亲在老家能对女子温柔相待,也不像是恶婆婆。
看起来真是很不错的婚事呢……
正在走神时,耳朵里又听见那人用温和的语声娓娓道来:“这水要一点点的往里加,不然会捏不成团……”她看着那一个个浅绿色的团子被放进蒸笼里,榆钱的香味传了出来,伴着夏末温柔吹进的风,令苏锦璃内心熨帖,难得得平静愉悦。
晚上,苏锦璃特地让厨房做了白玉奶酥,这是爹爹最爱吃的一道甜点。
端着碗走进书房时,苏元昭正在低头写一封奏折。烛火摇曳间,她看见爹爹的鬓边已经生出几根白发,内心莫名酸涩。
她等爹爹写完才走过去,把瓷碗放在他面前,轻声道:“爹爹很为我的事操心吧。”
苏元昭一愣,随即笑着问道:“你对他可还满意?”
苏锦璃点头道:“爹爹事事为我打算妥当,女儿又怎么会不满意呢。”
苏元昭极少见她这般乖巧模样,一时间也有些感慨,领着她坐下道:“爹爹也不想催你嫁人,爹娘都希望你能多陪我们些时日。可就在前两日,九王爷来找过我……”
九王爷?
苏锦璃想了想才记起,九王爷是今上的嫡亲弟弟,因腿有些残疾,早早就放弃了夺嫡之路。太后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今上登基后,给他讨了个封号,留他在宫里做了个闲散王爷。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怕今上忌讳,从来懒得问宫外的事,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来找爹爹呢?
苏元昭叹了口气:“他想为你和郑陵说亲。”
苏锦璃皱起眉,没想到郑首辅竟能请动九王爷来说亲。这倒是奇了怪了,别人家避而不及,他为何非要郑陵娶自己。
苏元昭似是看出她心中说想,冷笑道:“只怕是那次的事提醒了郑荣。你毕竟是我苏元昭的独女,只要能把你娶进首辅府,他便有了掣肘我的法子。到时候,我怕你在婆家过得不好,顾及着你的安危,自然不敢再与他敌对,那他在朝中可就真能一手遮天了。”
“而且他也看出你的资质,想让你教好他儿子,逼郑陵上进。”苏元昭觉得十分讽刺,偌大个京城,真正欣赏他女儿的竟是他的宿敌。
苏锦璃想想也觉得这郑荣可真够老谋深算的,又问道:“那爹爹是怎么拒绝九王爷的?”
苏元昭苦笑:“九王爷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可他到底是皇家人,背后还有太后撑腰。他亲自来说亲,若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就是打了他和太后的脸面。我没法子,只有说你早有意中人,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上门来提亲。”
苏锦璃听得瞪大了眼,爹爹这招走的也太险了吧,若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又该怎么和九王爷交代呢。
苏元昭道:“我说出口也觉得后悔,但是说都说了,只能先拖些时日再说,不行再做别的打算。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怀景正好在这时回京,我一向欣赏这个年轻人,这次回京见他比两年前更稳重温和,无论相貌品性都很适合做你的夫婿。我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让他今日就来府里和你见一见,怀景家中就一个寡母,我们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若是你们处的好,过段日子便可准备下文定了。”
他见苏锦璃听得沉默不语,按住她的手道:“爹爹虽然着急,可你若是不满意,我也绝不会逼迫你。九王爷那边,我会有法子斡旋。”
苏锦璃连忙摇头,道:“女儿没有不满意。只是突然想到,是不是我以前太过骄纵任性,才让爹娘为我的婚事这般为难,操了这么多心。”
苏元昭摸了摸她的头:“爹娘就你这一个女儿,娇纵些又何妨。我家兮兮何时变得这般伤冬悲秋,可不像你了啊。”
苏锦璃目光盈盈,终于甩开那些自责情绪,指着他鬓间调侃道:“爹爹你长白头发了。”
苏元昭一愣,随即摇头笑道:“爹爹老咯,自然会有白发。”
苏锦璃伸手过去,轻轻为他拔掉几根,然后任性地抬起下巴道:“拔掉了,就不许再长了哦。”
同一时间,苏府里温馨又祥和,国公府却是愁云惨雾。
国公夫人一回府就闹着儿女不孝,她活着也是碍别人的眼,晚饭是怎么劝都不愿意吃,哭喊着不如死了罢了。
可她很快就发现,这次不管她怎么闹,秦柏舟都未来劝她,内心莫名就有些恐惧:难道她这儿子,真要为了那个狐狸精彻底背叛自己。
到了半夜,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冷雨“噼啪”砸着窗棱,瞬间就冷了起来。
国公夫人实在心里忐忑,想去看看儿子究竟在做什么,可她咽不下这口气,若是真让了步,以后当家主母的脸还往哪搁。
就在她挣扎踌躇时,一个嬷嬷哭着来找她道:“夫人快出去看看吧,大少爷不吃饭,非要跪在雨里,说你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国公夫人内心惊惧不已,冲到门外就看见秦柏舟高大的身影跪在雨里,雨水早已让他浑身湿透,可他板板正正地跪着,背脊都未弯上一分。
她即又心疼又愤怒,被嬷嬷搀扶着走过去,声音尖锐嘶哑;“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啊!”
秦柏舟撩袍俯下身子,朝她重重一拜,神情坚决而凝重:“求母亲答应我,不然我不会起来!”
国公夫人脚步虚浮,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现在的儿子非常陌生,不知何时起,他已慢慢挣脱自己的掌控,有了自己的坚持。
她身子颤颤往后一倒,伏在嬷嬷身上哭得几欲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