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春天，田野里绿油油一片，野菜杂草疯长，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田野上已经有好些农家妇女，蹲在田埂边摘着野菜，每个人铆足了劲，仿佛比赛似的，你追我赶找着长得最大最绿的野菜，生怕晚一点就被别人抢了去。

王妈一看瞬间心慌起来，扭着肥厚的腰肢，踏着小碎步飞快冲到田野里，迫切想为自己占领一块宝地。

她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看到一大片清明草和荠菜，飞快跑到那地，拿起剪刀忙不迭剪起来。

她一边剪，一边往此处走来的方微喊道:“微微，快点过来，这里野菜多。你脚步快一些啊，我一个人剪不过来。”

“好，我马上。”方微架着篮子，挺着肚子，尽量让自己加快脚步。

等来到王妈身边时，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王妈蹲在地上，抬头瞥方微一眼，阴阳怪气道:“看你这大喘气的，有这么夸张吗？不就多走了几步路，我们以前可是大着肚子走好几里地都没问题。微微，我觉得你就是缺乏锻炼，成天躺在家里玩手机，身体能好才怪呢！你应该庆幸今天跟我出来，才有这个锻炼身体的机会。”

王妈的一席话，让方微仿佛吃了只苍蝇，吞不下又吐不出，噎在喉咙口直犯恶心。

看她累成这样，就算是陌生人也会关心一句，可王妈作为她的婆婆，非但不关心不说，还变着法得打压她，真是够无语。

见方微沉默地站在一边，王妈继续抬头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蹲下剪野菜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是大片的野菜，再不抓紧被别人剪去可不亏死。”

方微试了好几次蹲下都没成功，她面露难色道:“妈，我肚子太大了，实在蹲不下。”

王妈没好气道:“你转过身，身子微微后仰，然后侧着蹲下，就跟我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演示起来，让方微学着她的样子蹲下。

方微艰难地照着王妈的样子做，蹲下是蹲下了，可是肚子还是很不舒服。

她想起身，被王妈一把按住，“行了，蹲下就可以了，赶紧的吧！”

方微只能继续蹲着，拿出剪刀学着王妈的样子，把野菜一点一点剪下来，放到篮子里。

王妈劳作惯了，这点活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可方微不同，她自幼没做过什么活，况且现在还怀着身孕，更加受不了，可碍着王妈在场，她也只能一忍再忍。

眼看一簇簇绿油油的野菜放进篮子，篮子越来越满，野菜越来越多，王妈心里乐开了花，别提有多高兴。

这么多野菜，自家吃铁定够了，多出来的还可以上街卖钱，想到还有一笔收入进账，王妈便欢喜得不得了。

她眼里眉里染上笑意，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硬币进了口袋。

继续剪，多摘点，王妈心里更有劲头了，埋头采摘地上的野菜，根本不觉得疲倦。

方微虽然累，但也算尽心尽力，看到自己篮子里的野菜几乎满了，便对王妈说:“妈，篮子已经装不下了，我们回家吧。”

“回什么家，现在还早呢！”王妈云淡风轻地说着，紧接着伸手把方微篮子里的野菜往下一按，野菜瞬间落下挤在一起，篮子空出一大半，“你看，篮子根本没满，还早着呢！”

王妈边说边起身往前走，指着前方一块空地道:“这边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可能野菜更多。”

方微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要不是有心想和王妈修好关系，她早就甩锅不干了。为了王恒，为了家庭和睦，她忍！

就这样，方微跟着王妈走了一块又一块野地，采了一簇又一簇野菜，眼看日头渐渐烈起来，时间已过正午，可王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方微又热又累又饿，早上她就吃了一点馒头稀饭根本不顶饱，现在早已过了饭点，连中饭都没吃上，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四月的天气昼夜温差大，早晚寒凉，中午热烈，早上出门时，方微害怕着凉，多穿了件线衫，如今在太阳下晒了这么多，热得脸颊发红发烫。

方微不想再继续下去，对着前面健步如飞的王妈喊了过去，“妈，我好热好累，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王妈停下脚步，转过头满脸不愿地瞪着方微，“这才哪跟哪，才这么一会儿你就累了？篮子都没装满，怎么能回家？”

“可是我实在又热又饿，感觉待不住了。”方微皱眉说道。

“热了你就脱衣，饿了你吃这个。”王妈说着把一个黑袋子丢给方微。

方微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打开那个黑色塑料袋一看，里面装着两个白馒头和一瓶水。

馒头，又是馒头，方微看到馒头都想吐。

“白馒头没味而且好干，我……我吃不下。”方微抹了抹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说。

她也不是娇气或者矫情，实在是因为白馒头在王家出现的频率太高，让她有些受不了。

王妈疾步来到方微面前，用她那双沾着泥土的手，直接伸进袋子拿出一个白馒头，馒头白色的面皮上，瞬间粘上黑乎乎的泥土。

她举着那个馒头，递给方微看，“你仔细看看，这里面夹了咸菜，怎么会没味？你要是觉得馒头太干，那不是还有水吗？赶紧吃，别矫情，我们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别说白馒头了，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香的馒头还嫌东嫌西。”

她的视线转到方微肚子上，想到毕竟方微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说话的语气略微软了些，“行了行了，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去那背阴处歇一歇，你把馒头吃了，再把里面的线衫脱了，这样就不热了，等吃饱喝足休息好，我们再继续。”

方微张了张嘴，很想说“为什么就不能回家”，对上王妈犀利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