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在卡尔模糊的意识中忽然响起，紧接着，是那些卫兵的惊呼，与崔文的怒吼。

“关了我这么久，怎么还那么怕我……”

“是那个疯子！疯子！”

一阵慌乱的，带着金属碰撞声的脚步响起，似乎是卫兵们开始四下逃窜。

“崔文，你已经成功把我抓紧去一次了，怎么不再试一次……”

这一次，崔文并没有回应，而当倒在地上的卡尔意识朦胧地睁开眼，却看到一对修长的双腿脚下踩着的，已经口吐白沫的崔文。

“这就是达格特·无烬的法师顾问？怎么弱小得像一只小山雀……”

卡尔再抬起头，与那个女人的双眼对视上。

他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莉赛特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卡尔想起了莉赛特所谓的，阿拉贡达王室的唯二继承人是什么意思。恐怕另一位，就是莉赛特本人了。

“被凋死术正面命中，本来应该是没什么活下去的机会了。可惜这个崔文水平实在是差了一点儿，甚至连卷轴上已经给他画好术式的法术都能出现失误。”

她随手从一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晕过去的卫兵背后扯下了一条白貂披风裹在身上，随后半蹲下身子。

“你是那群疯子派过来的？”

卡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被凋死术影响之后，喉咙口干舌燥，根本说不出半句话，便也只能先把身子撑起来。

芙兰莎的情况比卡尔和莉莉安稍好些，但依旧有些站立不稳。

“我们……咳咳……先离开再说。”

“走得了吗？”女人斜睨了一眼芙兰莎。

“帮个忙，到门口就可以了。有人接应。”

她微微点头：“你们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没个半年很难恢复。虽然你们刚才没帮上什么忙，但是我良心好，一会儿出去拿到材料，能帮你们快点儿恢复过来。”

阿拉贡达之子的人的确正在地牢之外接应，一枚传送符文应声落地，其余人等见月蚀已经从地牢中走了出来，也立刻放弃了与卫兵的缠斗，丢下了几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作的烟雾弹后，立刻消失在了夜色里。

“回去吧。”

那女人从地上捡起符文石，熟练地催动里面蕴藏的魔能。空间一阵颤动之后，几人便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我实在是不想见到她。”

……

浮空塔中，星门显现。那女人与芙兰莎分别搀扶着莉莉安和卡尔踉跄落地。

“伊——”

“等等。”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莉赛特正要开口，却直接被那女人打断。

“如果不快点儿的话，这几个倒霉蛋恐怕多少得落下点后遗症了。”

那女人似乎对高塔中的环境相当熟悉，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径直走到墙角的一个柜子旁，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一身合衬干练的皮甲，这一身更衬得她身材玲珑凹凸，也终于能明显地分辨出她与莉赛特的区别。

随后，她将抽屉里的一堆小药剂瓶挂在了腰带的锁扣上。

“我很忙，所以直接用炼金术了。如果这几个人是你请来的，就别说我还欠你什么东西了。”

女人对莉赛特的态度相当冷漠，语气也十分生硬。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干脆利落，只见她将抽屉中的一些魔药材料放入瓶中，随后微微摇晃。用掌心直接像是加热一样往瓶子里注入了些许魔能，那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原材料迅速便化为了一瓶透明的绿色药水。

“没问题吗……”芙兰莎接过女人递来的瓶子，“之前在深水城见到过一个炼金术士，在制作药剂的时候需要一些看起来很精密的仪器……”

“粗通皮毛的炼金学徒的确需要那些东西。”女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不满，“作为一个不懂炼金术的人，我可以理解你的猜疑。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高等炼金术师，连制造神迹都能做到，何止于创造一瓶简单的药剂？”

“像法师那样？”芙兰莎一边将药剂一饮而尽，一边接过另外两个瓶子喂给卡尔和莉莉安，而后顺嘴问到。

这次女人倒是很认真地想了片刻：“准确的来说，更应该像是一个德鲁伊。任何研究方向的炼金术士，都需要遵循平衡，这一点和德鲁伊的教义倒是很像。一切均非凭空捏造，万物都会在炼金术的运作之中归附平衡。”

那女人所言非虚，在喝下药剂之后，芙兰莎很快就几乎感觉不到凋死术带来的影响了。卡尔与莉莉安，同样从半昏迷的状态里苏醒了过来。

“一瓶高等复原药剂，在市面上是很难看到的。而在路斯坎地下黑市，标价常年在五百枚金币往上。”女人讲几个瓶子重新收回来挂在了腰间，特制的瓶套让它们在碰撞时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炼金门类。所谓的点石成金，也不过是稍进阶的转化学而已。”

“在我看来这些东西都有悖于常理，和魔法没什么区别。”

“这也就是为什么炼金术永远不会被普通人掌握的原因。”女人淡然一笑，随后看了莉赛特一眼。

“向你道谢我做不到，但以后如果你造反失败了，我也可以在死牢里去牢你一次。”

“别急。”莉赛特却是缓缓地起身，“伊欧娜，我知道想让你改变想法很难。从小在路斯坎长大，被布雷根佣兵团收留……”

“知道就好。我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煽情。”

“这个人情不是我的。我许诺了他们，只需要确定你从灰烬地牢里平安出来就好。达格特·无烬在这次劫狱之后必然会对阿拉贡达之子进行一次清剿，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片土地上。”

闻言，女人先是一愣，随后自然地点了点头：“我当然不打算留在这里。哪怕从最基础的利益角度来算，这里的环境也不如路斯坎，充分的混乱，能带来充分的机会。”

“这点我不参与，但是这几个千里迢迢赶来捞你的人或许会给你一点儿新的建议？”

伊欧娜皱着眉头，将视线转向了卡尔：“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