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盯着语文试卷，上面这么多诗句，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又如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真真叹息，这些诗句都无法表现南方的冬天，浸入骨髓的冰凉，身体的温暖全被抽干，不带一丝湿润，暖宝宝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就冬天啦，时间如白马过隙，每天墙上的倒计时都在一天天减少，每天都像在重播，一样的课时，一样的试卷，一样的吃饭时间，一样的晚自习回家的路。

联考终于开始了。

音乐班日日练琴的努力，终于要派上用场。

上战场了。

那天晚修在琴房吃饭的时候，苏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们告别。

小圆眼珠子转了一圈，嘴里的丸子都没有咽下去就问：“你不是就去几天吗？你们不是先考笔试吗？后面专业再排时间考？听说你们的酒店很好耶！”

停下手中的动作，苏婕愣了，问：“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周雯音说的啊！”小圆嘴里的丸子还没嚼完，又塞了一个丸子进去。

游佚方真是万般无奈地笑了，消化不好还不细嚼慢咽，等下又打嗝，哭着说难受。他将自己的茶杯打开，吹了吹，递到她面前说：“快，慢慢喝一点，别噎着。”

圆同学很听话地喝下去了。

“哈哈！周雯音真是个大嘴巴！这么好的消息我应该要第一个告诉你的！她怎么这样啊？看吧，你们都没有期待感了！”苏婕捶胸捶背，气得要命。

佳佳很不理解，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面条说：“有什么好期待的？你们去考试住酒店不是很正常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天然妹子很自然地接话：“我们的苏大姐主要是想表示，他们这次去考试住的酒店有多豪华，早餐有多好吃，诸如此类，让你们羡慕羡慕。”

“呵呵。董天然，看不出你是苏婕肚子里的蛔虫啊！好吧，我们就象征性地实现她这个愿望。”佳佳放下筷子，轻轻拍拍手，开启机器人模式：“哇！哇！哇！好羡慕啊！啊！啊！”

小圆觉得特别好玩，戏精本精上线，也手舞足蹈地欢呼：“真的吗？你们居然住这么好的酒店？哇！早餐一定超级美味的！我也想去！”

苏婕郁闷地转身，喃喃自语道：“切，切。这么做作。不理你们了。”

游佚方转而问李墨：“怎么样？紧张吗？”

“他紧张个屁！他主专业，副专业，乐理加视唱练耳全班第一，他有什么可紧张的？”苏姐姐直接跳进来回答。

佳佳将自己碗里鱼蛋夹进苏同学的碗里，安慰她说：“不紧张就行。你也别紧张，你们都那么优秀，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不会辜负你们的努力的。放轻松，平常心，你们一定能考好的。”

苏同学举手提议：“下周我们就要走了，佳佳，小圆，这周五你们来我家陪我一起睡吧！我想你们陪陪我。”

“OK！”

“好！”

两人相视而笑，很默契地马上就答应了。

董天然悄悄溜到李墨身后，头靠在他的肩上，手指蹭蹭他的小胸膛，低语道：“李墨哥哥，我们也去你家开睡衣派对，可好？”

“不好。”立马拒绝，不带一丝犹豫。

天然妹子捂脸哭泣，兰花指伸出，控诉某人的不人道。“你怎么能这样？同窗苦读那么多年，就不能一起睡一晚吗？我还是你的小公主吗？”

“不是。”二连打击。

既然如此，天然妹子又晃到女生堆里说：“姐姐们，不如加我一个呗！我一定听话，好好服侍你们。”

“不行。”

“不行。”

游佚方和李墨快刀斩乱麻，断了这妇女主席的念想。

周五的晚上，三个女孩是一起回苏婕家的。饶是来过许多次，依然架不住苏妈妈的热情。晚上一桌子的好菜，鲍鱼螃蟹，燕窝羹，老火靓汤，她们三个都趴下了。这还不算完，饭后甜点，提拉米苏，曲奇饼，椰子西米，三个女孩肚皮圆鼓鼓的躺在沙发上，实在走不动了。苏妈妈很满意自己的成果。

苏妈妈知道她们要开睡衣派对后，别提多兴奋啦，给她们三个小公主买了三套真丝睡衣，热情洋溢的小圆是粉色气球，狂野怒放的自家丫头是红色的铿锵玫瑰，温柔可人的佳佳是淡蓝色的天空，恬静自如。

“你们三个洗完澡，好好休息啊！想聊多晚都行，如果又想吃什么东西，只管冲进我的房间把我摇醒，我一点都不介意为你们送上美味佳肴。明早我也会准备很棒的早餐的，睡多久都行，绝对没人来打扰你们！晚安，小公主们！”苏婕无奈地赶紧把苏妈妈赶出去，这才消停会儿。

佳佳想起上次看到李墨妈妈的情形，那是一朵池中莲花，岁月静好。那苏妈妈是夏日里的骄阳，热情似火，总给人满满的正能量。完全没有妈妈的架子，像相识的小姐妹一样打成一片。

她们轮流洗完澡后，都睡在地上。苏妈妈在地上铺好了厚厚的毯子和棉被，保证不膈应。三个人并排着躺在上面，关着灯，看着天花板，很宁静，很祥和，很满足。

女孩们的心事儿时间正式开始。

“小圆，你和游佚方现在算是确定关系啦？”苏婕好奇他们进度到哪儿了？

圆同学想了想说：“不知道，算是吧。确定心意，只是决定高考结束再交往。”

“哎，真好！你真是遇到一个好男人啦！”

“怎么？你羡慕？”小圆侧头看着她，贼兮兮地笑着。

不过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苏婕回答：“是啊，是羡慕，我也想有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谈恋爱啊！高中不谈恋爱，真是白青春一场了！”

“佳佳，你想吗？哦，不对哦！你都和李墨在一起了。”圆同学又换了方向，对着佳佳从旁敲击。

佳佳噗嗤一声笑了，叹了口气说：“你们啊，真是的。我说了很多次，没有和李墨交往。没有，没有，没有，OK？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谈恋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每天事情这么多，哪有心思想这些啊！而且我前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想过。这种强求不来了，以后再说吧。”

苏婕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佳佳，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才多大啊，不能对爱情没有期待啊！你很漂亮的，很有气质的，你知道吗？我们班之前还有男生问你的电话呢，只是被李墨怼回去了，笑死我了。”

“真的啊！怎么回事，说说？”圆同学可没听过这段，特别感兴趣。

“就之前你们来我琴房吃饭，走后钢琴组的郑向南过来找我，说能不能把佳佳的电话给他，他想交个朋友。我当然很警惕的啊，说不能随便给电话的。他又换了一种说法，说佳佳是重点班的孩子，自己文化不好，想找他补习一下。反正罗里吧嗦一大堆，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他赶走了？”苏婕声情并茂再现当时场景。

小圆着急问：“然后呢？然后呢？”

苏姐姐越说越兴奋：“然后李墨就来啦！他说，自己文化好歹也是班级前五，乐于助人，就不劳烦全校前五了。郑向南又找借口说什么可能佳佳比较会对症下药，教学效果更好一点，李墨就怼他，说自己不愿意。他说自己小肚鸡肠，不喜欢女朋友给别的男生补课，那个郑向南的脸啊，别提多难看了，像只可怜的小狗，摇摇尾巴就走了。”

汤圆啧啧摇头：“这个腹黑的李墨，等会儿全校都该知道佳佳是他的女朋友了，这还要不要做人啊？以后想赖都赖不掉了！”

“你们就别操心了，等高考结束后，我就和他说清楚，是他自己误会啦！不过，反正我们也没做什么，这种关系是很容易断的。再说，我们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这点事儿还说不清楚吗？现在不说，是担心影响他的成绩。这种时候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们也别说，知道吗？”佳佳的豁达与慷慨真是撼动九泉，感天动地啊！

“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小圆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们两个倒是瞬间没话说了，都呆住了，没想到平日里冒冒失失，没心没肺的小圆怎么就冒出这种想法了？

“真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啊！很久很久以后，哪怕我们失恋了，结婚了，又或者是离婚了，有孩子了，下岗了，赚大钱啦，都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小圆其实很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是现在的感觉太美好，这种友情太珍贵，真不希望有一天会消失。

不总说，长大了，长大了，步入社会，经历太多的变故，年轻时候的棱角都被生活打磨了，没有激情，没有憧憬，只有无言的妥协吗？

人是会变的，她真害怕这句话。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好的？还是坏的？

苏婕和佳佳都没有回答，只是彼此牵着手。

哪怕看不见彼此，都能感受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