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轮回镜的慕容凌天，无比自信自己可以万无一失地回溯到数千年前，带回苏清欢，并且让小狐狸矢志不渝地爱上他。

他自诩拥有改变因果能力的自己，这次无论什么夜非寒还是李非寒、王非寒都越不过他。

只是男人没想到，有的时候自己能改变初一，却改变不了十五。

……

看到花树秋千上那个身影单薄、肤若白雪，脸上还写满各种愁绪的少女，慕容凌天几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五官的确毫无变化没错，可是慕容凌天几乎是刹那间便断定，眼前的“苏清欢”，并不是让他又爱又恨的那个小狐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容凌天死死地拽着那面轮回镜，一种可怕的想法顿时在脑海里生成，只是下一刻，又被男人很快否定了。

他之前错认苏熙儿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时，确实觉得苏清欢让他感觉变化很大，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卑怯又懦弱的小女孩，反而伶牙俐齿的可以。

可是经历过母亲病逝，父亲与继母打压，慕容凌天又下意识给小狐狸开脱，任谁都会有改变的，就像他在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之后，不说性情大变，但也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苏清欢是夺舍重生的话，这可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邪术，可慕容凌天看苏清欢的道心如此无瑕和坚定，根本不似那等夺舍重生的邪修。

他也是见过小狐狸突破渡劫的，那雷电之上也并无那种怨毒阴邪之力，反而像是暗含功德金光一般，让小狐狸渡劫都比一般人轻松不少。

……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容凌天其实已经隐隐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只是男人自己都不想承认那竟然是真的。

或许因为慕容凌天心神剧烈动荡，慕容凌天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血丝飞溅到那轮回镜上，慕容凌天神色微变，还来不及擦拭掉那镜面上的血迹，忽地就听到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凌天哥哥，是你吗？”

“……”

慕容凌天在这个澜沧大陆上，修为是无法彰显仙尊的实力的，若不是有轮回镜相助，他早就被这里的天道法则驱逐了。

可是纵使修被压制，慕容凌天也无法相信，自己的隐匿身形的法术可以这般轻易地被一个凡俗女子看破。

……

在猜出眼前貌美而柔弱的少女并非自己思慕之人后，慕容凌天的心情就很复杂，他神色迷惘地转过身，看到秋千架上的少女亦是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凌天哥哥，我是不是最近做梦做太多了，才会梦到你？”

其实少女在慕容凌天退婚之后，心底已经对这个男人没有多少感情了，但毕竟是她从小到大指婚的对象，对方那俊逸不凡的身影难免烙印在少女心间。

而眼前的慕容凌天，自然跟少女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不仅身量再抽高了许多，也因为慕容凌天如今修为已经是仙尊，比凡人时期的他还要俊美万分，尤其是那淡漠凌尘的气质，几乎让少女下意识地想要顶礼膜拜。

只是因为慕容凌天在自己母亲下葬当日所做的事情太过绝情，少女心底的委屈与怨愤之意难免浮现，无法让自己去跪拜一个这般害得自己名声尽失的男人。

……

“你能看到我？”

慕容凌天皱了皱眉头，既然被少女发现了，他也无意再掩藏自己的身影，只是那属于高阶仙尊的威压还是完全收敛着，不然少女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七窍流血而亡。

“……凌天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翻墙的吗？”

年方十六七的少女期期艾艾地望着慕容凌天，眼底有着淡淡的戒备和好奇。

而看到这样不堪一击、眸中虽有防备却毫无轻蔑的“苏清欢”，慕容凌天心底那种被命运愚弄的痛苦，又再度袭上了心房。

其实从少女的一言一行中，才更符合慕容凌天记忆中的那个在他退婚之前认识的少女。

而远非那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

……

慕容凌天意识到这点，他喉头再度涌出一股腥甜来，只觉得这数千年光阴的等待，这多年埋藏心底的追逐，到头来竟然不过是幻梦一场。

以他的修为，不过一眼，就能看出，眼前女子并无半点被夺舍的迹象，反而……更真实了。

到底是蝴蝶梦到了庄周，还是庄周梦到了蝴蝶，难道他与那只小狐狸相识的百年，与这漫长的数千年相比，竟是自己虚构妄想而出的？

慕容凌天不愿相信这种答案，他如何能忘记曾经求而不得的苦涩与甜蜜？！

男人强行遏制住喉头即将现出的腥甜，只是纵使如此，男人的眼神，也一下子颓败了许多。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苏清欢早就成为他这数千年来修行的执念。

……

“凌天哥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倚在秋千架旁的少女见慕容凌天始终缄默不语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还好似在看另一个人，少女心底微微讶异，倒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曾经对慕容凌天有隐隐的怨憎之情，但看到今天男人这仿佛失去了一切、颓唐惘然的眼神，少女又觉得心头蓦地生出一丝快意。

这落井下石一般的恶劣情绪，让少女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她秉性良善纯澈，还从未有过这种奇特感情。

……

而慕容凌天眼神复杂地望着少女，到最后也不过是摇头。

“原来……她从来不是你。”

小狐狸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白眼，或者一句骂他的话，都让慕容凌天魂牵梦萦数千年。

在仙界被人追杀的时候，慕容凌天心中也是靠要等到小狐狸的信念支撑到现在。

只是让慕容凌天意外的是，夜非寒没有出现在仙界，苏清欢也没有。

以他们俩的修为，根本不至于要耗费这么多年渡劫飞升。

那时候慕容凌天还以为是两人意外碰到什么情况陨落了，所以才更加迫切地去追逐这回溯时间与因果的轮回镜。

可命运却告诉他，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

何其悲哀！

何其可笑！